宋代是我国瓷业最兴旺发达的巅峰时期,当人们谈起宋瓷,首推柴、汝、官、哥、定五大名窑,窑口种类之多,规模之大均为瓷史之最。这些窑口之间相互学习溶融,而又各具特色。特别是北宋晚期的徽宗时代,由于皇室对瓷器的大量需求和提倡,大大刺激诸窑的发展竞争势头,形成了百花齐放的繁荣景象,把宋代瓷业推上了一个空前的高峰,汝窑就是其中的一个佼佼者。
虽然汝窑名气很大,器物十分珍罕,但汝窑瓷(此处特指汝窑贡瓷品种)的釉色渊源却很少有人问津和探讨,它的釉色承源由于缺少原始文献记载,至今人们对于汝窑中的釉色来源还模糊不清,下面,笔者根据多年来对汝窑的粗浅研究,探讨一下汝窑色釉的承源问题:
从现今博物馆的传世汝瓷和近年来宝丰清凉寺遗址出土的汝瓷实物标本综合来看,汝瓷的釉色种类,基本概括为两大类色系:一是素雅一色的“青绿”釉系;二是“青如天”以及披红挂彩的窑变釉系品种。
汝窑中的“青绿”色釉系品种极似五代、唐代越窑生产的“秘色瓷”种,正如五代诗人徐夤描述的越窑“秘色瓷”釉色:“捩翠融青瑞色新,陶成先得贡吾君。巧剐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古镜破苔当席上,嫩荷涵露别江氵赍。中山竹叶醅初发,多病那堪中十分。”由此不难看出,在五代时的越窑“秘色瓷”青绿色釉:单看一器纯素一色,群体比较变化丰富,形成富有节奏感的色阶韵致。这种情况在汝窑的“青绿”色釉器上也表现的十分充分,忠实的再现了越窑“秘色瓷”的釉色特征。在徐竞《宣和奉使高丽图经》“……,其余,则越窑古秘色,汝州新窑器,大概相类”的记载中,不难看出,当时高丽国的瓷窑也在仿烧类似汝窑仿烧的越窑“古秘色”瓷种,同时,也证明了汝窑中的“青绿”色釉承源自越窑“古秘色”,为汝窑中的“青绿”色釉来源找到了文献依据。越窑“古秘色”的实物,如唐代法门寺出土的越窑“秘色瓷”实物直颈瓶,釉色“青绿”纯素一色,汝窑的“粉青”釉莲花碗,宝丰清凉寺出土的“青绿”釉茶瓯等,都源于越窑“古秘色”瓷种范畴。如果说五代、唐代越窑生产的“秘色瓷”属于“古秘色”瓷种,那么,必然还有一个越窑“新秘色”瓷种的存在,在北宋晚期的宋人眼中,什么时期的越窑秘色瓷种属于“新秘色”瓷种呢?宋人赵德麟是这样记载的,“吴越秘色瓷,越州烧造,为供奉之物,故云秘色。”他没有描述宋代的越窑秘色瓷是什么样的釉色特征,只说宋代的越窑“秘色瓷”是供奉之物。由此说明越窑“秘色瓷”品种到了钱弘叔时代,成了专门供奉北宋宫廷的瓷种。钱弘叔在进贡之前,为表示对宋王朝的臣服,将秘色瓷一一罗列庭堂之上,焚香叩拜,因此成为“臣庶不得用”的瓷种。陆游在《老学庵笔记》中,把宋耀州窑青瓷称之为越窑;“耀州出青瓷器,谓之越窑,似以其类余姚县秘色也。”由此可以得出,钱弘叔时代“臣庶不得用”的越窑“秘色瓷”种,与北宋中早期的耀州窑风格特征基本上一致,它们在北宋晚期人的心目中,同属越窑“新秘色”的瓷种范畴。越窑“秘色瓷”的“一古一新”由此明了,合乎客观事实。
由此可知,汝窑中的“青绿”色釉是承源五代以前的越窑“秘色瓷”种,属越窑“古秘色”的色釉范畴,与事实和文献记载十分吻合,可以说汝窑中的“青绿”色釉承传自越窑“古秘色”是无可置疑的。
在汝窑中还有一种美丽得让人心动的“青如天”的釉色,看到她,不禁让人联想到人们传说中世间无比珍罕的第一大名窑——柴窑的“青如天”釉色来。柴窑是北宋早期柴荣的御用之物,这个釉色瓷种怎么在汝窑中出现了呢?汝窑的这种釉色来源,在北宋欧阳修《归田集》中有这样的记载:“柴氏窑色青如天,声如磬,世所稀有,得其碎片者,以金饰为器,北宋汝窑颇仿佛之,当时设窑汝州,民间不敢私造,今亦不可多得,……谁见柴窑色,天青雨过时,汝窑磁较似,官局造无私。”又明人曹昭《格古要论》论柴窑瓷:“柴窑出北地,河南郑州,世传周世宗柴荣烧造,故谓柴窑,天青色,滋润细腻,有细纹,多是粗黄土足,近世少见。” 明人张应文《清秘藏》记有:“论窑器必曰柴、汝、官、哥、定。柴不可得矣,闻其制云: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此必亲见,故论之如是,……。”明谢肇淛《五杂俎》“……盖色既鲜碧,而质复莹薄……”。还有近代博古大家赵汝珍先生在《古玩指南》瓷器一章中提出:“汝窑釉色极似柴窑”。大家知道,宋代的瓷窑有一个特点,就是窑口之间相互学习溶融,汝窑中的“青绿”色釉源 自越窑古
秘色,难道汝窑中的“青如天”色釉就不能承传自柴窑的“青如天”釉色吗?况且,北宋晚期的徽宗皇帝嗜古成癖,他即喜欢汝窑中的仿越窑古秘色瓷种,难道他就不青睐在五代号称天下第一奇瓷——“柴窑”的“青如天”瓷种吗?根据徽宗的性格是完全可能的。“青如天”在汝窑中一出现就控制了汝窑的精品之器,宫廷先是“惟御拣退,方许出卖”,发展到后来,宫中“惟用汝瓷”,并禁止民间烧造。充分说明徽宗对它的溺爱程度,也证明以上文献依据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