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书法艺术在世界上特立独行,原因是汉字不仅承载了文化传播和信息交流的功用,更重要的是继承了象形文字的造型艺术功能。自从汉代发明了纸尤其是宣纸的广泛应用后,中国书法几乎完全撇开了媒介的束缚,变成了一种挥洒自如、得心应手、浓淡相宜的独立艺术门类。
中国陶瓷同样在世界上独享盛誉,原因是瓷器不仅承载了陶器发明之初的生活实用功能,而且发展成中国文化的传承载体,成为国人把玩的艺术品。自从景德镇首创二元配方生产出成熟的瓷器并受到西方世界的追捧尤其是受到明清两代皇家的青睐后,陶瓷完全摆脱了实用主义的束缚,成就了一种集水土金木火五行于一身的现代文明的先锋艺术。
那么,陶瓷书法究竟属于书法艺术还是陶瓷装饰艺术范畴?学界一直争论不已。朱丹忱陶瓷书法艺术的探索给我们一种新的启示和答案。
且看朱丹忱的陶瓷书法作品《杜小山诗》。
寒夜客来茶当酒,
竹炉汤沸火初红。
寻常一样窗前月,
才有梅花便不同。
全诗28字,篆书4字起行,余24字分四行竖排,行书小字复写落款,构成一个完整的满月形,置于正方瓷板正中,既表达了诗意,又完成了陶瓷装饰的美学效果。
再看,《钗头凤二首》陶瓷书法150件月心瓶。
陆游原词:
红酥手,黄縢酒,
满园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
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唐婉和词:
世情薄,人情恶,
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倚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
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月心瓶的造型很有特色:小嘴,腹作飞碟状,腹面展开如裙,特别适合文字装饰,辐射效果强烈。配上瓦当纹饰,陆唐唱和的心声,声声撩人,字字扎人。甚至突破了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境界,成就了一种崭新的造型艺术与诗歌艺术圆融贯通的化境。
通过对朱丹忱陶瓷书法艺术的简单探讨,现在,我们来回答陶瓷书法究竟是一种什么行为?是陶瓷装饰还是书法创作,属于陶瓷艺术范畴还是书法艺术范畴?
第一,汉字本来就是是图画,刻在山体岩壁上,划在先民日用的陶器上;渐渐地用来记录语言,并刻在龟板和牛、猪、马、羊之类的骨骸上;后来写在丝帛、树皮、竹片、羊皮上、铸在青铜器上、刻在石碑上;再后来,蔡伦发明了纸,汉字作为语言记录工具发展到了完全成熟的阶段。但是,汉字始终没有抛弃图画和造型艺术的追求,不断地被一代一代书法家表达和完善。直到完全可以被书法家掌握的宣纸的发明,那种随心所欲、挥洒自如的状态,使中国书法艺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汉字的图形抽象力甚至奠定了整个中国画的风格和中国文化的精神内核。
第二,汉字因为造型和图画的艺术性,决定了它在传承上不可能像记音文字那样只用符号,而必须图形写真和符号化并重。因此,勒石树碑成为汉字传承的重要手段。
第三,陶瓷艺术的历史甚至比文字更久远。我们说过,文字尤其是汉字,最早就是刻划在陶器上的。假如说,远古先民在陶器上刻划图形文字主要是一种装饰行为的话,那么,现代陶瓷书法艺术则不仅是一种陶瓷装饰。而是突破了石碑只为写真传承的媒介局限,将陶瓷发展成为一种崭新的书写媒介。既有碑石的保真意义,又有新媒介提供的创作可能。
第四,中国陶瓷,特别是景德镇瓷器在制造工艺和绘画造型艺术上同样达到了难以逾越的高峰。历代景德镇陶瓷绘画艺人特别是珠山八友的成就,使陶瓷发展出一套成熟的绘画工艺。
因此,陶瓷书法结合书法艺术和陶瓷工艺,利用陶瓷新媒介和陶瓷独特的视觉效果,完全可以成为一种独立的艺术门类。同时我们也看到,由于陶瓷绘画料性难以掌握,瓷上作画书写还不能随心所欲,直至目前,陶瓷书法还主要停留在装饰的范畴,以摹写古人为主,自由创作还不够。
朱丹忱的陶瓷书法探索给我们一个启示,就是,陶瓷书法要想成为一门独立的艺术分支,必须像朱丹忱这样开展陶瓷书法与陶瓷工艺结合起来的创新探索。要将陶瓷造型特点和视觉效果作为表达真情实感的手段而不是仅仅追求文字对陶瓷的装饰效果。
朱丹忱能做到这一点吗?让我们看看他的简历。
朱丹忱,祖籍安徽,1955年出生于景德镇,有良好的陶瓷家学渊源,又曾就学于现代文明学堂。从事陶瓷书法数十年,成绩斐然。号“文心堂主”,江西省高级工艺美术师。现为景德镇市群众艺术馆副馆长,政协景德镇市委委员、民进市委委员。中国书协江西分会会员、省工艺美术协会会员、景德镇艺术陶瓷商会副会长。获“中国收藏家喜爱的陶瓷艺术大师”和市政府颁发的“陶瓷书法类民间文化艺术家”称号。
1987年《正、行、草、隶、篆》书法,在“景德镇市书法擂台赛”中获全能奖;
2002年书法获第二届江西艺术节群文美术、书法、摄影比赛一等奖;
2004年陶瓷书法作品获“第六届(国家级)工艺美术博览会金、银奖”;
2005年陶瓷书法《青花四体书法》获江西省民间文化艺术节精品展览一等奖;
2006年书法手卷入选西泠印社首届手卷楹联扇面大展并获优秀奖
2006年陶瓷书法作品获第六(2006•杭州)国际民间手工艺品展览金、银奖等。
2006年在第三届“欧阳询奖”全国书法大赛中获银奖。
行文至此,我以为,大家可以对朱丹忱寄予希望。且让我们仿杜小山的诗,送给他,以为祝愿。
诗曰:
继往开来瓷当纸,
挥毫泼墨写心胸。
寻常草隶行楷篆,
才有真情便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