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同学传来教授我们色彩课程的老师高广聪先生病逝的消息,心里忽然变成一片空白。
远在武汉布展的班长范敏祺一一电话召约下,2017年9月16日我们班一行七人代表从各地乘飞机,动车,汽车奔向上海,参加高老师的告别仪式。由于受台风影响,动车没有售票。于是,我开车载着景德镇的沈晖,张金秀,陈志刚三位同学自驾前往。行车途中,同学们述说与高老师相处的那些日子,也接听了不少同班同学因为不能前来的电话,要求代转问候云云。
双手握着方向盘的我,思绪万千,脑海里则是昔日校园岁月。途中跨越皖赣交界,山峰叠嶂起伏,弯道绵延,仿佛看到高老师头顶彩云,在山巅攀行。再进入皖浙界,浙沪境内;公路桥梁湖泊间,酷爱写生的高老师朴素的身形,背画板的身影映闪其间。
记得二个月前当同学告诉我高老师病了,当即说抽空大家同去看望一下。一拖再拖竟然传来……
1987年,倒数时间已是三十年前。高老师教授我们色彩课程时他才49岁,正值中年盛期,也正是今天我们这个年龄。虽说老师平易近人让我们这些学生感受亲切,情感融融。但在专业课上从不含糊,同学画中的缺陷认真指出,不留情面。
在追悼会上见到了伤心欲绝的师母,女同学们泣不成声依偎陪伴师母。
虽说其父是著名的花鸟画家高冠华先生,但父亲的光环似乎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印象中高老师在经济上并不是很富有,生活非常简朴,师母也是位慈善之人,言辞甚少,在高老师面前甚至显有点懦弱。在校读书时,从学校食堂吃好饭会溜达到老师家小坐一会,看到四方桌上只有二个小的盛菜碗盘,其中一个还是霉豆腐,生活过得比较节俭;每次到高老师家中,师母都会沏上杯茶后退到房间内或者厨房不出来,老师则会点上只烟吞吐烟云,用浓郁的江苏口音说着苏普话。
老师和师母无儿无女,相依为命,生活过得到也清静平和。由于是知青下放到景德镇,在这座历史著名的制瓷小镇没有亲戚走往,高老师也不愿与外界交际;更多的精力放在对色彩研究,艺术探索的世界里。平时除上班教学外,老师喜欢骑辆老八式旧自行车到郊外写生,后架上有画板颜料等,斜背一个褪色发黄的书包里有水壶和用塑料袋装的二个馒头,后来改善的时候变成5角钱一块面包。
如今80岁的高老师驾鹤西游。当我们转目欣赏他的作品时就会发现,如同看景德镇普通的胡同,小巷深深,你走近,走深才能感受到他的底蕴和魅力。老师的画面景致平淡中透露出他艺术思想的不平凡,亦如他抽烟时从纸烟云雾中,紧锁双眉间,飘逸着思考的灵魂。
高老师不仅是在纸上探索色彩斑斓,也有许多精彩的水墨画试验,充满着音符律动透出大家之气。还有在瓷器上的探索。前二年有时会叫我去看看他画的瓷,还让我提提建议,帮他搞些陶瓷颜料,想想仿佛昨日。老师的虚怀若谷的精神值得终生学习。
在追悼会上遇到从广东赶来的几位学长,从景德镇赶来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李文跃,邱含俩位学长。还有刘英伶,熊星学长。同班的刘先富从广州,肖向群从宁波赶来。
追悼会现场其外甥致词中说到因为家里经济无力负担读书费用,准备弃学,老师主动承担从小到大学兄弟三人学习费用,感恩舅舅经济上鼎力支助与情感上的关怀。其实在过去的岁月,谁家经济都不会宽裕,或许是亲情契约之情让老师放弃了自己育儿的机会,使我们更深一步了解这位银发早生的老师。
注视高老师清瘦的脸上是那么安祥,似乎熟睡。我同许多同学还有老师家人朋友从花圈上摘下各种颜色的鲜花轻轻的放在他的身上;不久,老师将带着他醉爱的五彩斑斓的鲜花飘向天堂。
师母伤心孤独无助的哭泣声在灵堂间回荡,对朝夕相伴,执子之手的爱人离去的伤痛与哀怨,试图挽留高老师已无法返回的生命。
我想,但凡是人都会有一天逝去,高老师虽然驾鹤仙去,但他寄托在作品中孤独而倔强的灵魂将永生。
秋风丝毫不怜悯挂在树枝尚未变成金黄色叶子,依旧催促随风飘零到地上。还有半月就是中秋节,原本说晚些时候举办毕业三十周年的师生聚会,老天又让一位我们尊敬的老师缺席。
寻思间,不禁想起苏轼的名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只有从内心深处说: 高老师一路走好!
今年,景德镇几位熟悉的陶瓷界老师先后辞世,忽然觉得应该去看看尚健在的那些教过我的老师们。现在他们年龄已大了,趁着还可相见,叙叙师生之谊,重温教诲,共同回忆那已逝去的阳光灿烂的岁月。那怕是小坐一会,数语也好!
谨以此文纪念我们尊敬的高广聪老师。
景德镇陶瓷职工大学八七级陶美班学生……
2017.09.25
执笔,孙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