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谦卑而傲慢,立身维小而为钧维大;他的陶瓷,庞杂而至简,婉约而至定,传统而时尚;他是钧瓷界的“异类”,甚至是钧瓷的“叛徒”,但他创烧的钧瓷道玄钵,被通古今中国陶瓷之变的中国古陶瓷学会会长耿宝昌先生誉为“划时代的作品”。
他,就是刘家钧窑掌门人刘建军。
在神垕乃至禹州,关乎刘建军,可谓毁誉参半。誉者赞其为“立德,立言,立行”的楷模,是“大师中的大家”;毁者蔑其为手紧而吝啬,是钧瓷的“异类”。
毁誉之评,往往全是对刘建军的德性与为人的“审判”。当面对其陶瓷作品时,无论毁者、誉者,往往都会竖起大拇指,赞誉有加。也因此,他成了钧瓷界获奖专业户。论奖项之高之多,罕有匹敌。
也许誉者“潜伏”某种期许,毁者“夹杂”某种祈望。在钧瓷界,刘建军是个“人物”,不言而喻。也许,他们都寄望刘建军能够顶天立地。
刘建军的钧瓷,大都是瓶瓶罐罐,偶尔间杂一些夸张变形的“流行钧瓷”,做工精微,都是不坏的瓷器。仔细观察,能够发现其钧瓷的好;放眼一观,其钧瓷还难以跳出禹州钧瓷的当下固巢。
一件外黄内青的钧钵似乎改变了这当下的“固巢”,“道玄钵”可谓至美、至纯、至简、至定的新品。据钧瓷鉴赏家王丰硕介绍,这个“道玄钵”,徐光春书记(河南省委前书记)怜爱有加,耿宝昌先生称之为“划时代的作品”。
一件钧瓷,能让内行、外行都去怜爱,自然就是一件好的钧瓷。通晓古今中国陶瓷之变的耿宝昌先生赞其为“划时代的作品”,不是奉承之辞,恰恰切中肯綮。无论哪个领域,“划时代”者总是不凡之才。刘建军自有不凡的学艺历程和天赋。
1952年刘建军出生在神垕的钧瓷世家。“父亲刘振海是禹县(禹州)钧瓷二厂技术副厂长,七级工,拿64.25元的工资,在厂里领的是最高工资。”刘建军说,“但那时‘七级工,八级工,赶不上社员一沟葱’——加上我们兄妹五人,一家7口,自然过得异常寒苦,住在一间20平方米的房子。床底下都是人,晚上解手,都是迈过这个,还有那个。”
其实,家里住房紧张,刘建军从小都喜欢到街上去“混”,到父亲的厂里去玩。“看得多了,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学着用泥捏毛主席像章、用电炉烤毛主席像章。”刘建军说,“1968年,刚满16岁,初中毕业,就进了父亲所在的钧瓷二厂。”起初,他在实验室搞高压电瓷实验:“恶补陶瓷工艺美学,最后实验成功了,烧成了高压电瓷,但还是搞不懂到底怎样弄成的。”1972年,禹县(禹州)各大瓷厂已经开始研制、恢复钧瓷生产,刘建军渴望父亲能让他到实验室搞钧瓷的造型与釉色研究。但是,父亲却硬要他烧窑。烧窑,苦不堪言。一窑烧下来,二三十个小时;每隔15分钟,添煤一次,又脏又累又苦。
开始烧窑,刘建军创下了连烧17窑的失败记录。无奈,他只好从头学习。他到卢振兴那儿,看了一个星期;他到刘国安那儿,又看了一个星期。学习卢振兴、刘国安的经验,结合自己的情况,刘建军迈过了烧窑这道坎儿。这窑,一烧就是8年。直到1980年,刘建军调任二厂技术科担任副科长,负责釉面砖研究;1983年扶正,成为技术科科长。
“其实,‘寒鸦归林’挂盘是1974年烧出来的。烧成后,就扔到了仓库里。直到1983年二厂要在中国工艺美术馆搞展览,这才想起了那个挂盘。”刘建军说,“几个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扒了出来,看来看去,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巧夺天工’。姚雪垠先生一听,就笑了:‘太土,太没诗意,明天我给它起个名字’。第二天,姚先生送来一首诗:‘出窑一幅元人画,落叶寒林返暮鸦。晚霭微茫潭影静,残阳一抹淡流霞。’这才有了‘寒鸦归林’。”
“‘寒鸦归林’,那是碰的,根本不知道是如何烧出来的。它的扬名,也与时代密不可分。”刘建军淡淡地说。
1984年年底,刘建军升任钧瓷二厂技术副厂长;1991年5月,调任钧瓷一厂厂长兼党委书记;1993年,刘建军辞职并于次年与弟弟刘志军共创“建军钧窑”;2005年,“建军钧窑”更名为“刘家钧窑”。
刘建军陶艺生涯近40年,陶瓷艺术成就卓尔不群,却也两次与“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擦肩而过。1988年,第四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评选,钧瓷界推选的是钧瓷一厂时任厂长刘国安、钧瓷二厂时任技术副厂长刘建军。但是,评选制度要求担任领导职务者不得参选。于是,钧瓷二厂推荐了邢国政、钧瓷一厂推荐了刘富安。因为名额只有一个,邢国政已经退休,刘富安当选为钧瓷界的首位中国工艺美术大师。
2006年,第五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评选,刘建军与孔相卿、任星航、杨志被推举为候选人,最后孔相卿、杨志当选,刘建军再次落选。是年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评委范文典先生事后对刘建军说:“你报送的评选作品,包括钧瓷、汝瓷、官瓷、哥瓷,评委不知如何将你归类,这可能是你落选的至关重要的因素。”
“烧钧、汝、官、哥,说不为了挣钱,是笑话;说完全为了挣钱,也不是实话。”刘建军说,“钧、汝、官、哥、定是宋代五大官窑,其中钧、汝、官、哥都在青瓷一系,它们之间的内在关联是显而易见的。为烧好钧瓷,我必须研究汝、官、哥,烧好汝、官、哥呀!”
路就在脚下。3年后,刘建军厚积薄发,“道玄钵”——“划时代”的“道玄钵”终于君临天下。如果没有钧、汝、官、哥四窑同烧,“划时代”的“道玄钵”不可能诞生。回首而望,方知天道酬勤:四窑同烧是一座必然要过的桥梁,不在这座桥梁上艰苦它化,就不会有“道玄钵”的悄然自化。
釉变而型变
什么钧瓷才是好钧瓷?身为禹州人,我只能说看着顺眼就留着吧。
今天,又面对一个贺岁钧瓷的新品,刘家钧窑推出的《虎福吉祥》。作品的意蕴,顾名思义即可。我感兴趣的,倒是那奇特的“金质开片”施釉工艺。
在禹州召开的2009年中国钧瓷文化旅游节上,刘家钧窑推出的道玄钵使人惊艳不已:半球状的造型不足为奇,奇就奇在钧釉展现在钵的内侧,明净的天蓝色;而外围却是一种暗黄的厚釉,看起来茸茸的,摸起来涩涩的,似柔还刚。像皲裂的河床吗?像秋后的大地吗?
似是而非,承道载玄。钧瓷可以这样做吗?可以!它赢得了大家的好评。这还是钧瓷吗?应该是吧!但它换上了另一件时装。“要传承钧瓷艺术,就要不断赋予它新的内涵。”道玄钵的制作者、刘家钧窑掌门人刘建军如是说。
同样对钧瓷过目不忘的经历,还有两次。一次,是在北京韩美林工作室。见到一些韩先生设计、监造的钧瓷作品。独特的装饰风格、硕大的形体,使人感受着韩氏造型的磅礴大气。最让我难忘的是上面厚重的钧釉,像火山岩浆,好像要流动的样子;像泼彩的山水,云霞满眼。
钧釉可以这样做吗?应该可以,就在我的面前,如此壮丽。韩氏风格的作品现已很常见,成为钧瓷史上难以回避的一页。韩美林应该感谢钧瓷,这种独到的工艺方法,让他找到了更广阔的挥洒灵感的空间。钧瓷也应该感谢韩美林,获得大师级的助力,姿态百生。
又一次是在海南博鳌,2003年的冬天。由荣昌钧瓷坊制作的《祥瑞瓶》作为国礼赠与各国政要。对于钧瓷来说,《祥瑞瓶》展示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汇集众多大师智慧的创意、以国礼的形式成批次亮相、申请国家专利、限量制作和一场又一场的发布会……这一切,开启了钧瓷制作营销的新时代。
钧瓷可以这样做吗?多年来,钧瓷振兴的事实,就是最好的答案。
2005年,在钧瓷《华夏瓶》开窑仪式上,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龙永图说,选择钧瓷作为国礼,不仅仅因为它是具有千年历史的宋代五大名瓷之一,更重要的是其厚重的历史文化和瑰丽丰富的窑变神韵,从某种意义上表达了古老的中国在复杂多变的多极化国际环境中,所坚持的中国文化的浑厚质朴和与时俱进的积极应变态度。
应变,是时代精神的核心,也是钧瓷振兴的源泉。只有变化,才能出新;只有变化,才能传承;只有变化,才能更好地展示自己,使人过目难忘。冠以珍品名号的钧瓷太多了,但让人过目难忘的钧瓷,才是真正的珍品。
改革开放后,尽管刘富安、晋佩章、苗锡锦、孔相卿、刘建军、杨志、任星航、王金合、苗长强、晋晓瞳等,对钧瓷的向前发展都有过不凡的贡献,但是对钧瓷发展真正形成强烈“冲击波”的,其一无疑是韩美林的“器型之变”,其二无疑是荣昌钧瓷的“营销之变”。
韩美林要打倒“解放钧”、苗峰伟要搬倒“红瓶子”——他们直指“釉变”,企望“釉变”,但都没有直抵彼岸。“器型之变”、“营销之变”后,“釉色之变”成为时代的课题。
刘建军的“釉变”赢得一片掌声,已然给出了一个钧瓷“釉变”方法或方向。“釉变”之时,刘建军也在探索“器变”。至少,《虎福吉祥》上的老虎,温柔得如一朵牡丹花,《事事如意》则“勇敢”地站了起来。刘建军的“釉变”而“型变”,是继韩美林“器型之变”、荣昌钧瓷“营销之变”后,正在聚集而为钧瓷的第三“冲击波”。
钧瓷,只有窑变是不够的。还需要“器型之变”、“营销之变”、“釉色之变”……刘建军还在路上,祈望他在道玄钵划了时代后,进而在钧瓷发展史上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 (编辑:木木)
钧瓷工艺大师刘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