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窑,不见于宋人记载。元人记载中有所谓“哥哥洞窑”,与“哥窑”是否一事也有待进一步的证明。哥窑瓷器的窑址迄今未发现,也难以陶瓷考古所得材料与传世哥窑器印证。因此,哥窑问题至今仍是我国陶瓷史上一大悬案。
哥窑与“弟窑”
哥窑列名为宋名窑,是早见于明初宣德年间的《宣德鼎彝谱》一书所谓:“内库所藏:柴、汝、官、哥、钧、定”。列名于宋名窑:汝、官之后,钧窑、定窑之前。可见至少自元未起,哥窑已被认定为宋窑,并且是重要收藏对象,其品第高于钧窑与定窑。但是其时不见有“弟窑”之名,龙泉青瓷似乎也未为藏家所重。稍晚的明人曹昭《格古要论》考论古器也只说:“旧哥哥窑出(下有原阙文,愿意谓”出“产于某地,但产地待考,作者未及补,刊本照刻如文。)色表浓淡不一。亦有铁足紫口,色好者类董窑,今亦少有。成群队者,是元未新烧,土脉粗躁,色亦不好。”
曹昭认为哥窑有新旧之分。他明确指出新哥窑成队者是元未新烧,那么旧哥窑当然要早于元未,但早到什么时候则未具体提到,在提法上旧哥哥窑是对新哥窑之说尚值得注意的是《格古要论》“龙泉窑”条并没有提到弟窑,可见明初哥窑与弟窑之说尚未成立,但比《格古要论》晚一个世纪的《浙江通志》一书即纪录了以下的传说,“处州……县南七十里曰琉华山,山下即琉田,居民多以陶为业。相传旧有章生一、生二兄弟,二人未详何时人,至琉田窑造青器,粹美冠绝当世,是曰哥窑,弟曰生二窑……”。这是有关章生一、章生二兄弟烧瓷的最早材料,但是书中未记章生一和生二为何时人。
嘉靖四十五年刊刻的《七修类稿续编》,则进一步说:“哥窑与龙泉窑皆出处州龙泉县,南宋进有章生一、生二弟兄各主一窑,生一所陶者为哥窑,以兄故也,生二年陶者为龙泉,以地名也;其色皆青,浓淡不一;其足皆铁色,亦浓淡不一。旧闻紫足,今少见焉,惟土脉细薄,釉色纯粹者最贵;哥窑则多断纹,号曰百圾破……”。《七修类稿续编》距《浙江通志》成书仅相隔五年,在“相传旧有章生一、生二兄弟,二人未详何去何时人,”的基础上具体地肯定为南宋时人。并说“生一所陶者为哥窑,以兄故也;生二所陶者为龙泉,以地名也”。这是我们见到的肯定章生一生二兄弟为南宋时人的最早材料,明嘉靖以后对哥窑弟窑的进一步演绎,大都来源于此。值得注意的是,《格古要论》中哥窑和龙泉窑是分为两条描述的。文中没有提到两窑有什么关系,而且哥窑条又提到了新哥窑,从文章结构分析,旧哥哥窑是对新哥窑而言的,其次,明·陆蓉《菽园杂记》一书亦刊刻于嘉靖年间,对龙泉窑记录得比较细致。是研究龙泉不可忽视的重要参考书,书中提到“青瓷初出于刘田,去县六十里,次则有金村窑,现刘田相去五里余,外则白雁、梧桐、安仁、安福、绿绕等处皆有之。然泥油精细,模范端巧,俱不如刘田。泥则取于窑之近地,其他处皆不及,幅则取诸山中,蓄木叶烧炼成灰,并白石未澄取细者合而为油。大率取泥贵细,合油贵精。匠作先以钧运成器,或模范成形,候泥干则蘸油涂饰。用泥筒盛之。置诸窑内,端正排定,以紫筱日夜烧变,候火色红焰无烟,即以泥封闭火门,火气绝而后启。凡绿豆色莹净无暇者为上,生菜色者次之,然上等价高。皆转货他处,县官未尝见也”。这段记载从龙泉窑的分布、原料出处、制做工艺装窑方法直到烧窑,描绘得极其细致,但对于哥窑也无只字提及。基于上述情况,宋时龙泉穴章生一生二弟兄各主一窑的说法,从文献记录的资料看,开始得自传闻,以后又进一步演绎而渐次形成。
哥窑与龙泉窑的黑胎青瓷
1960年,浙江省文管会对龙泉窑的大窑、金村窑遗址进行了发掘,在大窑和溪口等五处窑址发现了黑胎青瓷,器物有碗、盘、盏、杯、洗、瓶、觚、盂、盒、灯及炉等标本;而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等单位收藏的伟世哥窑器,如三足鼎、鱼耳炉、乳钉五足炉、双耳乳足炉、觯式瓶、胆式瓶及折腰盘等典型南宋器物,在所有窑址里均未发现;由故宫博物院提供的经中国科学院硅酸盐研究所化验测定的哥窑标本,其胎釉的化学组成、纹片颜色以及底足的切削形式等都与发掘 出来的龙泉黑胎青瓷不同,比较说来反倒与江西地区的仿哥、仿官以及碎器一类产品则接近。根据上述的发现,就有 一种意见认为传世哥窑瓷器不是龙泉窑烧的。其烧造地点接近江西景德镇。关于龙泉的黑胎青瓷问题,目前有两看法,一种意见认为连云港胎青瓷就是古代文献中所提的哥窑的产品无疑。另一种意见认为龙泉窑的黑胎青瓷有是哥窑,是仿官窑的作品,哥窑弟窑的命名本身就值得怀疑,从文献材料看是后人根据前人传闻演绎出来的,《格古要论》在论官窑时有“有黑土者谓之乌泥窑,伪者皆龙泉所烧者,无纹路”之说。龙泉窑黑胎青瓷造型与杭州乌龟山官窑出土的标本有不少共有的式样。正是《格古要论》指出的乌泥窑,因此,它是仿官窑的作品。
中国科学院上海硅酸盐研究所化验宋龙泉黑胎青瓷标本后认为:“有人认为是仿官窑的制品,它的胎骨成分很接近北方窑,而与一般龙泉窑差别较大,可见仿官窑的说法是有所根据的”。
传世哥窑器
传世哥窑瓷器为数不少。此处探讨的仅限于南宋时期的作品,这些作品现在大多数分别藏于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及台湾故宫博物院,流散到国外的为数也不少;其造型有各式瓶、炉、洗、盘、碗、和罐。论胎有薄厚之分,其胎质又有瓷胎与砂胎两种,胎色有黑灰、深灰、土黄多种色调;釉色也有粉青、月白、油灰、青黄各色。从时间讲,这里应有早晚之别,从产地说也恐非出于一个瓷窑的出品,情况是比较复杂的。
传世哥窑有早期晚期的作品,《格古要论》的旧哥哥窑与新哥窑记载是值得征视的,曹昭对新哥窑解释为凡是成群成对的就属于新哥窑的作品,换句话说,旧哥哥窑大部是单件的,成群成对的非常少。
关于传世哥窑产地问题,有一种意见认为它接近江西省,景德镇明代仿官仿哥窑成风,这类仿品现在流传下来很多,比较早些的有成化时期的仿品,而且是成化时期景德镇御器厂烧制的,器物底部有青花楷书六字款,款体与传世大量成化时期官窑瓷器相同。再早的景德镇仿哥作品未见到。江西地区烧开片瓷的还有吉安永和窑,也就是宋代的吉州窑,就这类传世瓷器的时代看,大部分是明嘉靖到崇祯时期的作品;《格古要论》提到一个碎器窑,烧造地点就在吉安永和镇,碎器窑就是与哥窑类似的开片釉,有较大可能这是宋代的名称,因此吉安有可能烧哥窑器物。景德镇与吉安永和窑窑址都未发掘过,两窑明代都仿烧过哥窑瓷器,特别是吉安永和的碎器窑可能性更大一些。
无至正二十三年刊刻的《至正直记》一书也提出了可供研究的另一个新线索,在窑器不足珍一节里说:“乙未冬在杭州时市哥哥窑洞窑者一香鼎,质细虽新,其色莹润如旧造,识者犹疑之。会荆溪王德翁亦云,近日哥哥窑绝类古官窑,不可不细辨也“。这里引人注意的是”哥哥洞窑“一词的出现。上引文中王德翁所说的“哥哥窑“不知是否即“哥哥洞窑”。无论如何“哥哥洞窑或”哥哥窑“都可能与哥窑有关,如果势如破竹此进一步追根求源,哥窑究竟出于何处,可能会得到解答。又,《格古要论》说的新哥窑是元未新烧,与《至正直记》所说”近日哥哥窑绝类古官窑“的”近日“属于同一时期,可以说说法相同,可证哥窑在元后期,仍继续烧瓷。传世的哥窑瓷器中有不少是南宋时期作品,其中也有些元代的作品,如何区分,还有待今后的努力,如果对哥窑器多做一些化验分析,加以比较研究,哥窑问题是能够澄清的。
此外,《遵生八牋》又有如下记载:“官窑品格,大率与哥窑相同”,“窑在凤凰山下”,“哥窑烧于私家,取上俱在此地”。文意似乎是说哥窑的烧造地点在杭州,高濂此说不知何所本。是否与哥哥洞窑有关亦不详,姑记于此以待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