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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于贝尔:收藏家的最大挑战是选择作品






[日期:2010-05-14] 来源:《东方艺术》   作者: [字体: ]

   问:能讲一下您早年的生活经历吗?您是如何开始对艺术产生兴趣的?

 

  答:我早年主要活跃在体育运动领域,我的专长是游泳和滑雪。我曾职于一所学校做老师,还担任了校滑雪队与游泳队的教练,在我的早期生活中,体育才是我最关注的事业,在此之后,我还担任过一个体育锦标赛事的裁判。

 

  随后,我在日内瓦开了一家饭店,它不仅在之后成为了该地区最好的饭店之一,同时也是该地区第一家新法国烹饪主义餐厅。在这家餐厅里,我创办了第一个画廊,在当时它的功能只是用来装饰、点缀餐厅的内部环境。我在餐厅内每个月都会举办展览,参展的也仅限于日内瓦当地的艺术家。在那个阶段,无论餐厅还是餐厅内部的画廊都经营的非常成功。这些丰富和珍贵的经历,让我开始对艺术渐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深思熟虑后,我郑重决定投身艺术世界。

 

  日内瓦与巴黎之间近在咫尺的地理优势,使我可以经常去巴黎旅行,了解那里发生的一切,70年代我去了巴黎,并开始为法国艺术家们举办展览,也正是在那时,我有幸结识了艺术家鲍勃•尼卡斯(Bob Nickas),他向我介绍了美国的艺术,促使我开始为全世界不同地区的艺术家们举办展览。

 

  这次展览里的美国艺术家有杰夫•昆斯、斯蒂夫•巴瑞诺等人,他们大多数都是第一次在欧洲参加展览。我对美国发生的一切越来越感兴趣,开始把更多的美国艺术家带到欧洲,如辛迪•舍曼(Cindy Sherman)、保罗•麦卡锡(Paul McCarthy)、约翰•麦科瑞肯(John McCracken)和其他艺术家们,在这之前他们的作品从没有在欧洲展出过,即便在美国,他们也并不为大众所知。这一经历为他们的艺术生涯开了一个重要而精彩的好头,今天他们已成为了很重要的艺术家。

 

  我很早以前就参与了巴塞尔艺术博览会的工作。直到有一天,恩斯特•拜尔勒(Ernest Beyeler)先生决定离开组委会,随后执行总监与博览会董事长邀我加入他们的团队。那时是80年代初期,艺术世界正处在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上,我同我的两位同事伽弗兰科•弗纳(Gianfranco Verna)和菲利克斯•巴克曼(Felix Buchman)一起接受了挑战,为了达成我们共同的目标,我们决定重新改组巴塞尔艺博会,当时的努力成就了今天成功的巴塞尔艺博会,我们确实做到了!!我们在艺博会里为年轻艺术家新辟了“艺术宣言”(Art Statements)单元,旨在重新组织年轻艺术家和他们的作品,并为他们创造更多的机会。同样“艺术无限”(Art Unlimited)单元的创办,是为了将艺术家与画廊联合起来,通过互助、团队式的合作,更好地实现他们的艺术理想。

 

  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中国当代艺术?又为什么决定收藏中国当代艺术?

 

  答:我开始对中国当代艺术感兴趣是在90年代初,我举办的第一个中国艺术展览是黄永砯与张培力的,接着我为陈箴、王度等其他一些旅居巴黎的中国艺术家们也做了展览。之后我与严培明成为了朋友,我请他介绍我去中国,并介绍我认识了住在巴黎的侯瀚如。我邀请侯瀚如一同回中国,在这次旅行中,我们在上海及杭州的艺术院校举办了几次讲座。这就是我最初与中国结缘的过程,这是1993和1994年间发生的事了,从此之后,我对中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这份对中国的爱恋从那时开始,也注定永远不会结束。

 

  问:所谓任何事总是事起有因,能给我们介绍一下您早期的中国当代艺术收藏吗?

 

  答:我的身份就是一个艺术经纪人,一个画廊老板。从一开始就有绝佳的机会去结识那些重要的艺术家们,并总是情不自禁地要立即去收藏他们的作品。这是我最初决定投身艺术界时便对自己所做的承诺,这些也是我的信仰、激情与生命的意义所在。在最初的日子里,我并不在画廊里出售作品。那时人们根本不了解这些艺术。所以那时我画廊的最好的客户就是我自己,当时我买了很多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1993年我在中国结识了艺术家周铁海,从那时开始周铁海便一直是我的一位挚友、是我的好兄弟。他陪我在中国参观艺术家工作室,参观展览,看艺术博览会;同时我们也和张培力一起去见收藏家们。是他们让我更好的去了解了中国、中国艺术家以及中国人。

 

  问:您是如何收藏艺术作品的?或者说您在收藏中遵循哪些标准呢?

 

  答:我很庆幸自己具有其他人没有的优势——拥有辨别艺术价值的天赋。中国当代艺术在90年代经历了深刻的变革,这很重要,而且这种变革时至今日依然还在持续。我对自己的收藏有独到的见解,因为我能纵观全局的去看待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事情。我到过中国、印度、俄罗斯、美国、非洲。旅行是我的学校,在与艺术家、收藏家、策展人的谈话和交流中;在参观画廊、美术馆的过程中,我都获益匪浅。我对每件留下的作品都持有自己的观点、看法和理解。我曾经、并将继续在决定收藏每件艺术作品时都坚持自己的道德与专业操守。

 

  问:在这么多年的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经历中,您是否遇到过一些困难?您又是怎样去解决这些难题的哪?

 

  答:事实上,我只遇到过两个问题。其一便是我在2007年组织并策划了上海当代艺博会( SH Contemporary ),由于我对中国当代艺术投入了过多的热情,引起了某些外国人们的猜忌,这是我碰到的最大的一个困难。不久前我刚赢得了与意大利博洛尼亚会展集团的仲裁案,有关这次仲裁结果的新闻稿很快就对外发布。

 

  第二个问题就是中国当代艺术作品价格莫名其妙的疯狂增长,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除此之外我觉得没有什么困难,中国拥有充满活力的年轻一代,我对中国有着很深的情感,同样我与中国艺术家、收藏家、美术馆、策展人等都相处得很融洽。

 

  问:您已收藏了多少件艺术品?您是否试图呈现一个中国近代艺术的总体观 ?

 

  答:我从不在意我已拥有了多少件艺术品,我始终感兴趣的是我的下一件新藏品是什么。同其他任何事情一样,我对艺术品的鉴赏和判断都随着我自身文化和生活经历的改变而与先前有所不同。出于对艺术的挚爱,我之前购买了非常多的当代艺术作 品,现在它们都被储藏在仓库里,我也当然会去考虑这些作品的未来。现今我已有30年的收藏经验,并具备了一定的艺术认知和对现当代艺术作品的总体看法,在购买任何一件艺术品时,起决定性因素的是我是否与这件作品有一个完整而真实的情感交流,而不是受到其他外界的影响。

 

  问:在对中国艺术品的收藏过程中, 您获得了什么?您的收藏有什么与众不同 ?

 

  答:我不是专注于某种中国艺术的收藏家,我所购买的艺术作品的作者,那些艺术家,应当属于我们生活的时代并且是构成世界精神财富的一部分。对我而言,作为一个西方人生活在这个日趋全球化的时代,发达的通讯方式使我与外界的接触变得更为便捷,也为我打开了许多扇大门。在此时,我一定要具有一个更加开阔的视野,以避免我的收藏陷于另一种孤立的存在状态。中国确实是我的一个重大发现,中国的艺术品在我的艺术收藏中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这部分的收藏也因这个国家的深厚文化底蕴和一些重要艺术家的参与而变得更加重要, 但是他们的价值只有在与其他的艺术家,如欧洲、美国、印度、非洲的艺术大师的比较中才变得直观。也正是在这种比较中,才能真正衡量中国艺术家的价值。

 

  问:现在有一种说法, 声称一些西方的收藏家正在出售他们的中国艺术收藏, 您对此有何看法?

 

  答:我认为拍卖这个行为是收藏家哲学中不可避开的一部分,这有其原因。一些人拍卖是为了完善他的收藏;另一些人拍卖是因他自身艺术品味的转变;还有人出售作品是因对有些艺术家的兴趣减少了;再有就是有些收藏者仅是将收藏艺术品作为一种投资,他们只是因为看到这个市场很热才参与进来,他们是一些伪装成收藏者的商贩。

 

  众所周知我的职业是一位商人,我买当代艺术作品是因我喜欢它,并且我艺术经纪人的身份为我提供了资金去购买和收藏。这不同于那些实为商贩的伪收藏者,他们只不过是把艺术品在收藏家间转手。当你的收藏不再让任何人感兴趣时也会选择拍卖,这其中糟糕的收藏者远多于好的,仅有一些机构、博物馆和其他一些组织愿意接收这些糟糕的收藏品, 现今保存这些收藏品的耗费很高,况且这些机构也不能且不愿再接收和维护这些糟糕的收藏品了。

 

  人们拍卖艺术品还因为收藏者对艺术的热情是很个人化的, 因此那些继承了他人的收藏的人不会有相同的热情去继续承传这当代艺术遗产。对于一个没有相同志趣的人,这会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并且所付的代价很高昂;而同样要求一个并不积极想融入到当代艺术世界的人去管理它也非常困难。另一方面, 我在这里想再次重申艺术市场如同其他的市场一样。高昂的价位与艺术家的优劣, 画廊的好坏, 拍卖行等因素有关。自从有了金钱的介入,这个市场也变得有风险,这就好比去购置地产、股票或任何需要很大资金投入的东西。真正的收藏家是以他们对艺术的热情和认知以及他们的经济条件来决定自己所购买的艺术品的,也正是由于他们对这些艺术品循序渐进的投入。才使它们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收藏品。所有的艺术家、收藏家、评论家、艺术遗产继承人和艺术消费者需要明白的是,我们一定要具备一定的人道主义精神。谁能断言我们今天购买的艺术品再过50 或100 年后是否还具有同样的艺术价值呢 ? 只有最终在艺术史中留下印迹的作品,才是我们对此所做的贡献。历史将会向我们证明这是一项很有前景但却很难成功的事业。收藏家的最大挑战莫过于选择好的作品。

 

  问:艺术品拍卖市场上会出现艺术拍品高价跌出的现象,您怎样看待“中国的当代艺术是个泡沫”这个观点?

 

  答:我从来都不这样认为。但是,我要说的是,中国是世界上的大国,很多中国艺术家渐渐成为顶尖艺术家。15年前,中国艺术品的价格是很低的,现在他们只是想将价格提升到同其他国家一样的水平,如美国、英国、德国。而且我认为中国艺术家作品的价格同样会达到英、美艺术家的水准,如杰夫.昆斯,达明.赫斯特等人。中国艺术家同样优秀,好艺术家的作品价格会变得越来越贵,二流艺术家的作品价格会越来越低。

 

  所以,我绝不怀疑。我相信,任何一代艺术家,只有很少一部分能成为顶级艺术家,而其他艺术家只能在艺术史或艺术市场中消失,这是艺术市场的规律。

 

  问:很多年轻艺术家被您的“皮埃尔•于贝尔提名奖”所鼓舞,作为一名收藏家,您期待从中国当代艺术家或作品中得到什么?您能给他们一些建议吗?

 

  答:我只能给他们一条建议,继续自己的创作,要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就是要有自己的符号,这样他们的作品就很独特,而不是千篇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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