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延兴六年(476年)交脚弥勒菩石像
隋代彩绘石雕菩萨立像
隋代铜造像
宋代夹纻罗汉头像
西安宝庆寺旧藏唐代七宝台十一面观音像之一
南宋林庭珪、周季常《五百罗汉图·经典奇瑞》
北宋陈用志摹尉迟乙僧《释迦出山图》
1620年12月26日,五月花号满载欧洲移民102人登陆麻萨诸塞,北美白种人文化于是肇兴。作为麻省核心的波士顿,先以出版业闻名全美,其后又因文化事业的全面繁荣而享有“美国雅典”之誉!这其中最令波士顿市民引以为豪的文化硕果,当为波士顿美术馆与渡士顿交响乐团。
波士顿美术馆于1876年7月4日落成开幕。此后又经不断扩建,一跃成为建筑面积直趋卢浮宫的完全由私人投资筹建的世界级大型美术馆。迄今已形成由埃爰和古代近东艺术、古典艺术、欧洲装饰艺术和雕蝗、美国装饰艺术和雕塑、20世纪艺术、绘画艺术、印刷、素描和照片、纺织品队及亚洲艺术等9大门类构成的闻名世界的大型综合性文博机构。
渡士顿美术馆是全美七大中国文物收藏机构之一。仅中日绘画作品收藏即超过5000件,以中国、日本为代表的东方艺术品无论数量、品质皆堪称一流。这其中固然包含美国亚洲艺术品收藏先驱之一的菲诺罗沙(ErnestFranciSCO FenollOsa.1853~1908年)的不朽功绩,但更与日本学者冈仓觉三(1862~1963年)、早崎梗吉(1874~1956年)、富田顺次郎(1890~1976年)等人密不可分,以馆藏中国佛教造像而论,多尊精品雕刻即为冈仓觉三指使其代理人早崎梗吉自我国中原地区劫掠出境,可以说正是日本学者的鼎力协助,才使得渡士顿美术馆最终得以戴上环球一流东亚文物收藏机构的桂冠。以致官方为表谢忱,竞打破高古绘画真迹不得出馆展览的惯例,于1996年9月至1997年2月首度于美国之外的日本横滨、奈良举办“渡士顿美术馆至宝东来展”,一次陈列展出宋元名迹竟达74幅之多。最令渡士顿美术馆珍若拱壁的中国藏品是那将近200幅的宋元绘画真迹。自19世纪束叶展出购买日本京都大德寺旧藏南宋《五百罗汉图》以来,该馆即在全美率先展开了中国绘画的集藏以及相关研究工作。如果说美国收藏中国绘画的知名文博机构中,华府的弗瑞尔美术馆以画作超过1000件的数量取胜,纽约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是以时间上连贯的系统性见长,那么渡士顿美术馆及堪萨新城的纳尔逊-雅坚斯艺术陈列馆则显然以超绝的品质独步!例如:唐代《历代帝王图》堪称阁立本存世的惟一真迹;宋摹北齐杨子华《校书图》不啻为其后一切校书图的祖本;“独不能为君”的宋徽宗存世画作19幅。花鸟画中真迹除大都会珍藏的《竹禽图》外,首推渡士顿所藏经《石渠宝笈》著录的《五色鹦鹉圈》,画中陪衬鹦鹉的即是徽宗曾以“裁剪冰绡,羞杀瑞珠官女”的词句称赏不已的杏花,花鸟与右上方洒逸的瘦金体御题诗交相辉映,堪称书画双绝!另一幅馆藏世传徽宗著名作品《宋摹张萱捣练图》与宁省博所藏《宋摹虢国夫人游春图》恰又可并称双壁。2002年嘉德春拍,徽宗真迹《写生珍禽图》落褪价已高达2300万(加佣金为2530万),据台湾《CANS艺术新闻》杂志报道,买家即为渡士顿美术馆(出资者疑为威廉基金会);北宋四家之一的范宽,传世画作除现藏台北故宫的《溪山行旅图》确系原作外,波士顿所藏《雪山楼阁图》亦被谢稚柳先生鉴定为真迹(此外该美术馆尚收藏有范宽所作《雪山萧寺图》团扇);尉迟乙僧世传画迹5幅。除弗瑞尔《天王图》外,最能传达其”与中华道殊“的西域画风的作品就要数馆藏北宋陈用志临摹的《释迦出山图》。此图亦为陈氏传世之惟一画作;水墨龙画始于五代,龙鱼画科创自北宋,陈容所绘墨龙堪称百代标程,其画作经著录者多达55种,存世亦不下7件,其中尤以渡士顿所藏《九龙图》为第一(此外美术馆尚收藏有陈容所作《云龙图卷》以及传为陈容作品的《龙虎斗图》)。南宋林庭珪、周季常的《五百罗汉图》,金处士家的《十王图》亦无不代表了当时重彩工笔人物绘画的最高成就……
除高古绘画外,美术馆藏品的另一亮点即以端方祭坛、隋代加彩立姿菩萨遗像、唐代长安菩萨坐像队及河北易县八佛洼辽三彩罗汉为代表的佛教艺术瑰宝。馆藏中国艺术品就门类而言几乎无所不包,青铜金银、陶瓷漆器、竹术牙角应有尽有;新石器时代马家窑文化的人首蛙纹双系罐、出土于宝鸡斗鸡台以及戴家湾西周时期的提梁卣、洛阳所出的北魏宁懋石室、隋代双耳双柄连体细颈褐釉瓶、辽代鎏金银龙纹宝冠、元代景德镇窑莲花荷塘鸭戏纹青花大盘,无不堪称国宝级的珍品。以下从艺术史角度结合文物流失异域的经过选介馆藏佛教美术名品6件(组)。
犍风东渐——皇兴式造像
解放前陕西兴平县出土的交脚弥勒菩萨(1953年入藏西安碑林博物馆),刊刻于北魏献文帝皇兴五年(公元471年),由于它在佛教美术图像学上特具代表性,故此类风格的造像统称为“皇兴式造像”,此式造像著名者如旅美华人陈哲敬先生收藏的延兴二年(472年)像以及波士顿美术馆所藏延兴六年(476年)像等等。就雕工之精湛而言惟渡士顿所藏跏趺座像可颉顽碑林皇兴名品。两者的渡状发髻、丰腴的面颊、垂肩的大耳,通肩大衣、末端呈燕尾状的衣褶及花纹都极其肖似。皇兴五年、延兴六年两像的通身大背光最内层为浮雕莲瓣,中层为两周圆光化佛,最外层装饰一周跳跃不已极富动感的火焰纹,如出一辙。此二尊造像堪称深受异域犍陀罗造像风尚影响而叉融会关中地方特色的佛教美术杰作!
隋代祭坛三鼎甲——端方祭坛
隋代金铜祭坛三鼎甲的范氏造像据传出土于河北赵州,曾藏于日本,1922年即入藏美国渡士顿美术馆,但博山炉,蹲狮、力士等分铸井靠插榫连接的构件则是25年后(1947年)才最终补成完壁。范氏造像通高76.5厘米。虽鎏金多有脱落,但整体保存完好,开皇十三年(593年)铸造的这铺祭坛由一佛、二菩萨、二声闻、二缘觉、二力士一铺九尊构成,因此像为清末端方旧藏,故欧美学者特将这种一铺数尊、下承佛床的造像称为“端方祭坛”(AltarPiece)。朴实无华的佛像本身与繁富华丽的头光、须弥座及背屏构成的对比,佛像袒右肩大衣的简朴与菩萨宝缯、披帛、璎珞繁饰构成的对比,特别是头光跳动不已的火焰与佛像安详平和,微漾笑意的面庞构成的对比,无不村托出阿弥陀佛藉其深湛智慧所获得的超凡的心灵宁静。整个铺造像不啻为一座具体而微的大型寺庙佛堂。这铺充满建筑感的造像挺拔秀逸的造型,尤其是两株菩提树树冠轮廓构成的极具升腾感的弧形,令人不由得联想到欧洲哥特式教堂内部的拱顶。
美目盼兮——隋代彩绘石雕菩萨立像
早崎梗吉于1909年自陕西西安古寺觅得本尊高达249厘米的大型隋代石雕观音立像,与隋开皇十三年范氏一门施造的金铜祭坛,皆属波士顿美术馆镇馆之宝。此种制作于周隋之际下承莲台石座(其上或有发愿文)、座上四隅(或两角)安置石狮的立姿菩萨造像存世不下10余尊:除美国明尼阿波利斯艺术中心藏北周天和五年(570年)成国乡邑子卅人造像、美国底特律艺术中心所藏开皇元年(581年)车长儒造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所藏隋代立姿菩萨像及渡士顿所藏四像流失异域之外,建国后陕西尚有若干出土者,但除去l992年出土的三尊可能系周隋皇家施造的加彩贴金菩萨立像,现藏西安的此式造像其艺术魅力比之流失海外者皆略显逊色!流散异域的此式造像中又以波士顿立像艺术成就最高!隋代佛像造型上的通病不外乎头大身小、比例失调;平板直立、姿势僵硬;面无神采、表情呆板等,而波士顿立像竟能将其全部克服:试看其骨肉之匀称、身姿之绰约、气质之雍容,有隋一代佛教造像罕有其匹。
武周遗宝——光宅寺七宝台浮雕
唐仪风二年(677年)大明官南光宅坊葡萄园内出土台利万枚,笃信佛法的高宗龙颜大悦。因而敕建光宅寺,长安三年(703年)大周皇帝武则天干寺内建筑起高达百尺的七宝楼阁以贮藏供养台利,光宅寺遂成西京名刹。明代将早已荒废的光宅寺故物(七宝台壁面镶嵌的30余面高浮雕造像龛)移人城南的宝庆寺(今西安书院门街西头)供养。清雍正元年(1723年)修缮宝庆寺。又将部分浮雕造像龛嵌入砖塔壁面保存,世称宝庆寺造像龛,梁思成先生称誉其为“初唐中国雕刻(的)代表作品”。光绪十九年(1893年)早崎梗吉首度发现这批精美绝伦的唐代浮雕,至迟在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已有至少25面浮雕像龛被盗卖出国。此批浮雕像龛就造像题材而言可划分为两种类型:一为一佛二菩萨构成的一铺三尊像。此种龛像多有纪年,精品集中于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另一种类型即为单尊的十一面观音立姿造像。存世约7面,藏于日本文化厅、东京国立博物馆、细川家族永青文库、东京根津美术馆以及美国华盛顿弗瑞尔美术馆等。波士顿美术馆得以庋藏一面七宝台十一面观音龛像,亦是引为骄傲的。
欲辩忘言——宋代夹纻罗汉头像
为适应佛教节日期间盛大的行像仪式的需要,始有夹纻造像的施作,这种以轻便易携取胜的脱胎佛像据传始创于戴逵,然历经刀兵水火诸般劫难,晋隋间夹纻佛像早已荡然无存,存世最早的唐代夹纻造像惟有奈良唐招提寺藏日本国宝的鉴真大师坐像而已。美国纽约犬都会艺术博物馆以及华府弗瑞尔美术馆各珍藏一尊风格及其肖似的夹纻坐佛,然两馆断代不一,再三斟酌似乎弗瑞尔的宋代说较之大都会的唐代说更为可信。唐代之后更为晚近的宋辽时代夹纻像保存较多,尤以罗汉头像最能打动人心,美国纳尔逊-雅坚斯艺术陈列馆、芝加哥艺术中心、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以及西雅图艺术博物馆皆有收藏,波士顿本尊造像亦为流失海外夹纻罗汉中数一数二的精品。宋辽间佛教式微,造像以观音、罗汉为主要表现对象,其艺术特色世俗习气浓厚!本尊罗汉头像深刻的皱纹、凹陷的眼窝、翕动的鼻翼、突出的颧骨、开张的嘴巴无不以当时的中老年僧人为模特,不惟形象写实,“气韵生动”的传神论亦蕴藉于造像艺匠的胸壑,此尊罗汉欲言又止的情态不正契合“欲辩忘言”的祥宗哲学旨趣吗?国内现存最为珍贵的夹纻像首推现藏洛阳白马寺借调于北京故宫的一堂造像,所惜这堂罗汉、护法惟以精雕细镂沥粉贴金的华彩取胜,比之流失异国的高古雕像就其所涵纳的宗教情感而言,巳是未足动心了。
赋得永久的悔——五百罗汉图
渡士顿美术馆珍藏有多幅宋元罗汉题材绘画,其中尤以南宋林庭珪、周季常所绘《五百罗汉图》最著名。此套罗汉图总计100幅,每幅围绕一个佛教典故绘罗汉5人,欧美国家文博机构共珍藏有其中的12幅,而波士顿一馆即独得10幅。l894年由于人不敷出,经政府批准日本京都名利大德寺方丈携旧藏中国南宋44幅《五百罗汉图》赴美求售,这套13世纪由日僧请入且几经辗转入藏大德寺的佛教绘画杰作,经渡士顿美术馆亚洲部第一任部长的菲诺罗沙协助,得以公开展出并最终售出12幅(1897年日本的有识之士即已对这批佛画瑰宝的“流失”深表懊悔)。正是此次人藏的10幅佛画最终奠定了波士顿美术馆高古绘画收藏的基础。其中《经典奇瑞》一幅讲的是佛道相争的故事:汉明帝水平十四年(71年)五岳道士与佛教沙门争执不下,遂烧经为验,结果道经化为灰烬,而佛经不仅安然无恙而且大放光明,佛教徒获得全胜。画面正上方三层高台上佛教经轴于熊熊烈焰中光芒四射,天空样云缭绕,下方绘人物十名,洋洋得意的僧人,前踞后恭的文臣、灰心丧气的道士无不刻画得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