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美国芝加哥办展回厂,惊悉艺术大师刘海粟先生与世长辞的消息,百感交集,潸然泪下。脑际闪现着与海粟大师相处并聆听大师对陶瓷艺术谆谆教诲的那段往事……
1983年11月8日,我刚参加美国世界博览会归来不久,大师与夫人夏伊乔女士在市政协主席曲相生陪同下来到淄博瓷厂参观,我接通知参加了与大师的座谈。我做梦也未曾想到,能与学贯中西、艺通古今的国际艺术大师刘海粟坐在一起。
初冬时节,简陋的会议室并无取暖设备,大师身着翻领军黄大衣,体躯伟岸,眉发浩然,看不出他已是88岁高龄。他严峻中透出和蔼,目光不时环视着我及同龄者。在座谈中,他对陶瓷艺术的精辟见解,显示着对各类艺术的坚韧追求,字字句句无不表现出刚烈豪迈的性格;在座谈中,他学识渊博,志趣高洁,一席话令在座的无不发自内心的崇敬。
他谦虚地说:“我不是研究工艺美术的,我爱好工艺美术,我收藏了不少陶瓷资料,文革中被破坏掉了。瓷器传统要研究,对古人不能只模仿,要懂、要研究、要发展。明代的成化、正德到清康熙、乾隆、雍正的瓷器值得研究,到了嘉庆反而繁琐。不要从几个老样子画来画去,要重视、要研究,我写过一本法文版的书,有两点叫做——古到几点,新到几点。艺术要真实、简练,讲究韵味和大胆创新。”
他深入浅出、结合实际地提出自己的见解:“瓷器与绘画是很有韵味的,创作要大胆落笔,小心收拾,建议要高度重视收藏资料;要建立瓷谱,搞出本厂、本地的陶瓷工艺美术瓷谱来。”
他语重心长地提出:“一切生活都要做美化,也要不断提高自身美的修养,给人以美的享受。”至此,厂方请留墨宝,他兴致尚浓,欣然为厂书题“与古为新”四个大字。
作为晚辈的我,永远铭记当时的一情一景:我腼腆而胆妄地从家里抱来一只大瓷盘,斗胆提出请大师作画合作,他凭着纯真的心怀和对下一代的厚望,欣然挥笔,直接在瓷盘上作画。不一会工夫,流芳溢馥的红梅跃然盘中,并书题“岭上红梅得古春,高寒出手气无伦”。然后我精心奏刀,把大师的画作刻雕出来。之后十几年来,每见此作,总激动不已,激励着我对艺术不懈的追求。
1991年11月16日,赵志浩省长率孔子文化展代表团赴香港展出,其中“孔子及七十二圣贤肖像》刻瓷均由淄博瓷厂制作。在展出结束的前一天,作为96岁高龄的大师,不顾年事已高,乘坐轮椅前往观摩,在73件作品前连连称赞,并为孔子文化展题写“影响之大,震撼之深,向所未有”的隽永条幅。
11年前,大师在淄博的短暂留住,先后留书“聊斋声名震四海,一代文宗昭遗爱”,“殉马奇迹天下无”,尤其为市少年宫题写的“真气流衍”,更道出了他对淄博古文化的期望和追求艺术的真谛。
尊敬的刘海粟大师,您启碇艺术之巨轮,驶完您近一个世纪的人生旅程!你的音容笑貌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您的丹青巨作永远激励淄博陶瓷艺术的腾飞!
您客居香港,魂归故土。企盼您在天之灵,神游敖空之时,不妨俯看淄博地域,又是您笔下的一幅壮观画面!
大师:淄博人民永远怀念您!
刊登于《淄博日报》
1994.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