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唐钧釉的本质及其与后世分相乳光釉的关系
（1）引言
在河南禹州下白峪、郏县黄道和鲁山段店等地的唐代窑场中，曾经创造并大量生产过一种令人拍案叫绝，并对后世陶瓷窑变艺术釉的发展产生深远影响的黑釉系花釉陶瓷器物，如花釉双系罐、执壶、细腰拍鼓等。其外观特点是在黑釉或月白乳光釉上泛出大片极为美观的天青或天蓝色乳光窑变斑。这种器物在唐代文献《羯鼓录》中被直观地称为“花瓷”[1]，在清代文献中则被恰当地称为“唐钧”[2]。因此，下文也一律采用“唐钧”称之。
清代陈浏在《陶雅》中写道：“泥钧、宜钧、唐钧各应正其明曰蓝钧。”这也是一种很有见地的看法，说明陈浏不但看出了泥钧、宜钧、唐钧与蓝钧在外观特点上的相似之处，似乎也隐约意识到了它们之间在本质上的某种联系，因此才主张把它们统统归入蓝钧一类。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在钧瓷发祥地的下白峪发现烧造唐钧窑址后，我国考古界普遍认为这“提示了钧窑的早期历史与唐代花瓷有关”[3]。事实正是如此，唐钧用做面斑釉的月白或天青色乳光釉（这是世界陶瓷史上有实物可证的第一个分相乳光釉）对后世分相乳光釉的发展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今天，我们仍可清楚地看出这种源流传承的运动轨迹。例如，唐钧釉后的五代柴窑的“雨过天青”釉以及北宋初期至中期仍在钧瓷的发祥地禹县刘家门和临近的临汝大峪店东沟等地生产的那种被清代人认作“去柴周近也”的雨过天青釉[4、5、6]，北宋晚期钧台窑的蓝钧釉[7]，约至明初在河南、河北、山西、内蒙等广大地区的许多窑场中大量使用的元钧釉，南宋吉州窑的所谓“蓝兔毫”釉[8]，明代至今一直在使用的广钧（即泥钧）和宜钧以及日本的所谓“海鼠釉”[9]等一系列具有蓝钧釉外观效果的分相乳光釉，同唐钧的分相乳光釉都是一脉相承的。
鉴于目前学术界对上述观点未必全部认同，我们特对唐钧乳光釉的物理化学本质特征进行了研究，并将这些研究成果呈现给大家。
（2）所用标本和实验方法
本工作所用唐钧碎片，其中一片出自郏县黄道，一片出自鲁山段店，其余出自禹州下白峪唐代窑址，现做如下分述：
1、TJH-1出自黄道，系在1976年5月赴河南考察钧窑窑址时无意在郏县当时的黄道公社翻身桥南的河滩中捡到的。这是一片面积约3cm×3cm大小的不规则形瓷片，胎釉明显生烧，胎的吸水率高达3.90%，黑底釉因生烧而呈粗糙无光的暗黄绿色，面釉呈灰白色，为尚未熔平的瘤状物，厚约5mm，取得足够量做化学试样分析，同样的分析也用于胎，并用重烧收缩测定了其烧成温度。底釉因面积太小，釉层又薄，取样困难而未做化学分析。
2、TLD-1出自鲁山段店，于1976年由故宫博物院提供，大小与TJH-1类似，略生烧，一面只有半光亮的黑色底釉，另一面的底釉全部被泛蓝色的月白不透明面釉斑覆盖，除测定面釉和胎的化学组成及胎的吸水率和烧成温度外，还用碳二级复型技术对其面釉断面进行了电子显微镜观察。
3、TYX-1～4 是四片出自禹州下白峪唐代窑址中的瓷片，都是带月白斑或蓝色钧斑的小碎片（彩照见图1）。用日本理学RIGAKU公司出品的ZSX100e型X射线萤光分析仪分别对其底釉和面釉化学组成作了定量分析，并用扫描电镜观察了四片标本中烧得最好、外观很像蓝钧的乳光蓝釉斑的新鲜断面，结果表明它也具有细分散的液滴状分相结构，液滴圆而大小比较均匀，直径几乎都在78至85纳米的范围内。
4、TYX-5是一块尺寸约10cm×7cm的拍鼓碎片，有凸弦纹一道，釉呈较亮的黑色，上无蓝色窑变斑，胎的吸水率为1.17%，可作为正烧的代表。从其上切取膨胀试条，用德国Netch公司出产的高温电子膨胀仪测定了它的烧成温度。
图1 下白峪唐钧碎片的彩照
（3）结果的讨论
3.1胎的化学组成
胎的化学成分分析结果见表1：
表1 唐钧胎的化学组成和相关技术参数
表1中加列入了一种出自下白峪唐代窑址泥池中的泥料的化学分析结果和粒度显微镜分析结果。由表看出四种唐钧胎虽然出自三个不同窑址，但化学组成却很接近，其Al2O3的含量都接近29%，R2O和RO的含量都在2%左右，与北宋早期的钧瓷胎很相似，比北宋晚期钧台窑所用的钧瓷胎的Al2O3高出2～4%，但后者的R2O含量更高RO更低，成分组成更加合理。生泥料的化学分析结果表明，这正是当时烧制唐钧所用的坯料。其粒度分析表明这种泥料的细度同现代细陶瓷坯料已很接近，说明当时的坯料制备技术已相当优秀。
但从下白峪的五片唐钧碎片的胎的新鲜断面看，其颜色有灰黄色、浅灰色，那片呈色最好的小碎片（黑釉漆黑铮亮，蓝斑呈天蓝色兔丝纹状）的胎的新鲜断面甚至呈灰黑色。这种颜色的差别虽然可能是烧成温度高低不同造成的，但也不排除烧成气氛上的差异。因为唐代所用的横焰窑中靠近炉膛的前排上半部温度最高处，气氛往往也偏向还原性。但一般认为唐钧是以氧化气氛烧成的，这说明唐钧釉对烧成气氛没有太严格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