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州窑是我国古代北方最大的一个民窑体系,也是著名的民间瓷窑,窑址在今河北邯郸磁县的观台镇与彭城镇一带,磁县宋代属磁州,故名。磁州窑创烧于北宋中期,并达到鼎盛,南宋、辽金元、明清仍有延续,烧造历史悠久,具有很强的生命力,流传下来的遗物也多。
磁州窑的器型和纹饰为民间所喜闻乐见,影响范围较广,发展迅速。北方各地纷纷仿制,中心窑场以邯郸市的观台镇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磁州窑体系,主要分布在河南鹤壁集窑,修武当阳峪窑,禹县的扒村窑,登封曲河窑,山西介休窑,霍县窑,山东淄博窑,江西吉安吉州窑,福建泉州,四川广元等,都大量烧造与磁州窑风格相近似的瓷器。
磁州窑以生产白釉黑彩瓷器著称于世,黑白对比,强烈鲜明,图案十分醒目。刻、划、剔、填彩兼用,并且创造性地将中国绘画的技法,以图案的构成形式,巧妙而生动地绘制在瓷器上,具有引人入胜的艺术魅力。它开创了我国瓷器绘画装饰的新途径,同时也为宋以后景德镇青花及彩绘瓷器的大发展奠定了基础。
历史上有关宋代磁州窑瓷器的文献记载,宋代尚未见到,主要集中出现在明清两朝。明代初年有曹明仲的《格古要论》、王佐《新增格古要论》、谢肇制《五杂俎》、清初《磁州志》、《明会典》、朱琰《陶说》、兰浦《景德镇陶录》和许之衡的《饮流斋说瓷》等书,磁州窑瓷器在造型、釉色、烧造地及工艺特色等方面均有不同程度的记载和描述。
位于磁州地区的峰峰先民们,早在7500年前便开始了烧制陶器,彭城以北20公里的磁山新石器时期的遗址,曾出土过大量的夹砂褐陶和红陶器,中国社会科学院将其命名为“磁山文化”,从而确定了这个地区作为古老陶器发祥地的历史地位。
两晋南北朝时期,彭城、临水地处中原经济文化最发达的地区,成为京师邺城西郊的名胜之地。陶冶技术也趋于成熟,已经烧制出了青瓷和化妆白瓷,完成了由陶向瓷的飞跃。在过去的考古调查中曾发现临水窑窑址,出土百余件青瓷碗,这些器物有一半以上开始在口部施用白化妆土,上罩以青黄色透明釉,化妆部分显现出黄白色,这是磁州窑釉陶向化妆白瓷过渡的初级阶段。1975年又在临水发现了一处唐代古窑址及化妆白瓷器残片。说明此时磁州窑化妆白瓷的烧制已经步入成熟时期,窑器也由支烧改为笼(匣钵)钵装烧。
到了宋代,磁州窑开始步入兴盛时期。磁州窑是宋代北方民间瓷器的典范,无论在造型或装饰上都着眼于实用、美观和经济。在长期的陶与瓷的实践中,逐渐形成了独特风格与特征(即白化妆技法),多用统一的造型、独特的装饰技艺构成了磁州窑产品的风格体貌,体现出地方特点、民族风格和时代特色。它的产品多是日常生活必须的盘、碗、罐、瓶、盆、盒之类的用具,线条流利、自由奔放,表现出民间艺术所共有的豪放朴实的风格。
宋代的磁州窑汲取题材广泛,形成多样,寓意丰富,并将陶瓷技艺和美术揉融在一起,将陶瓷器物提到了一个崭新的艺术境界,开创了陶瓷艺术的新纪元。在磁州窑的诸多品种中,尤以白地黑花(铁锈花)、刻划花、窑变黑釉最为著名。它的装饰技法突破了当时流行的五大名(官)窑(汝、官、钧、哥、定)的单色釉局限,运用了数十种丰富多彩的装饰技法。磁州窑的匠师们吸收了传统的水墨画和书法艺术的技法,创造了具有水墨画风的白地黑绘装饰艺术,开启了我国瓷器彩绘装饰的先河,它那一气呵成的娴熟画艺,令许多艺术大师叹为观止。
宋代磁州窑瓷器的产量很大,造型也十分丰富,主要生产民间日常用瓷,还有少量的文具、玩具、娱乐用品及各种瓷塑等。常见的器型有:各式的盘、碗、碟、盏、盏托、渣斗、瓶(玉壶春瓶、梅瓶、花口瓶、卷口瓶、瓜棱瓶、多管瓶)、壶、罐、钵、洗、盆、缸、水盂、笔洗、砚滴、镇纸、炉、香薰、唾盂、灯、盖盒,仿古铜器式样的樽、奁等,尤以多种多样的瓷枕最具代表性。瓷枕始见于隋代,最初只是用于陪葬,唐代多为医用脉枕,式样上体轻形小,入宋以后大量生产,形体变大。人们逐渐认识到瓷枕具有清凉去热的物理特性,从而开始把它做为驱火明目,延年益寿的理想夏令寝具。磁州窑即有长方形、腰圆形、如意头形、花瓣形、鸡心形、六角形、八方形、银锭形、虎形、人形等瓷枕,品种繁多,形式新颖别致,侧重实用性。磁州窑最突出特点是淳朴、粗犷,大件器皿豪放雄伟,神态端庄古朴,有气魄。小件器皿制作精美,盘、碗、碟类注重灵巧实用,形体比例,轻重适度,线条干净利落,造型与装饰能够达到完美的和谐统一。
到了元代,彭城地区的磁州窑又掀起了一个制瓷高潮,除继承宋金时期传统品种外,又扩大了生产规模,大型器物的生产也增多。产品趋向厚重,器型硕大、圆浑,纹饰主要有云龙、云风、云雁和鱼藻纹等。1973年,在彭城大路沟曾出土有“大元国至元三年……”的石制碾槽,并出土了很多元代典型的鱼藻盆残片。其型制、装饰风格与北京元大都出土的鱼藻盆极为相似。近年来,在彭城的旧城改造中更是大批量、大规模地发现和出土了数以万计的元代瓷器、瓷片。
明代彭城磁州窑仍保持着相当大的产量,并在彭城设置了官窑,在磁州南关设立了存放官家酒坛的仓库——“官坛厂”,以备顺滏阳河舟运入京。彭城作为磁州窑的中心,也随之而成为北方瓷都。
清朝初期,彭城磁州窑又进入一个比较繁荣的时期,窑场增多,窑型改大,品种增多,产量增大,日用瓷覆盖民间市场。《磁州志》记载,“彭城滏源里居民善陶缸之属,舟车络绎,售于他郡”。民间有“南有景德,北有彭城”之说。清未由于“洋瓷”的大批调入,致使磁州窑生产下降,品种锐减,传统的艺术风格渐趋没落,彭城镇仅剩缸磁窑130等座,瓷业工人千余名。
泥条盘筑成型
磁州窑的胎体使用的是当地一种比较特殊的高岭土,结构较疏松,淘炼不细,颗粒粗,常有未烧透的孔隙和铁质斑点,含铝量较高,另外原料中含量铁、钛等着色杂质高,胎色呈灰白或灰褐色。主要有青土、白碱、缸土、笼土、黄土(黑药土)、紫木节、紫砂土、耐火粘土、水冶长石等。磁州窑瓷器的胎质有两种,一是胎质坚细,呈灰白色。另一种是胎质粗松,呈红褐色。器物拿在手里感觉不是很重,而民国及近代仿品普遍是坚硬偏厚重。磁州窑的制坯技艺也丰富多样,有雕塑、拉坯、盘条、印坯等技法。
磁州窑还往往使用化妆土施加在胎的表面,化妆土最早为白色优质瓷土制成的泥浆,是为了适应粗瓷细作,掩饰胎体表面的凹凸不平,从而提高瓷器的外观质量和釉的白度及光亮度。后又出现了有色化妆土。从馆藏陶瓷枕来看,白釉黑花卧女枕,其赭黄色衣衫即施了一层赭黄色化妆土,上绘黑花,再施透明釉烧制而成。白釉剔花婴戏莲纹枕是在较厚的化妆土上进行剔刻,再剔去纹饰外的化妆土,亦是化妆土艺术的变化。珍珠地划花枕,亦先施较厚的白色化妆土,经刻划纹饰、戳印珍珠地后,又在纹饰内着一层色粉,(有的不着色粉)用力蹭擦,使花纹、珍珠地的凹处着满色粉,施釉烧好之后,纹饰内呈褐红色,非常漂亮。磁州窑巧妙利用化妆土,达到了不同的艺术效果,使化妆土成为一种装饰艺术,并达到了高超的水平。
烧制方法,多采用匣钵装烧,烧成温度在1250℃左右。器内一般多挂釉。碗、盘一类采用叠烧法,器内留有五个条形支烧痕。瓶、罐的圈足及枕的底部往往露胎无釉。白釉多是白中泛黄的奶白色,具有象牙白的质感,釉层也不是很厚,没有肥润感及垂釉现象,不太透明匀净,釉面光泽感不是很强,常见有细碎开片。这时期还烧造黑釉、绿釉、黄釉、酱釉及孔雀蓝釉、红釉、三彩。另外在白瓷基础上烧出釉下彩绘,如:白釉绿斑、白釉褐斑、白釉釉下黑彩、白釉釉下黑彩划花、白釉釉下划花填绿彩、白釉釉下酱彩、白釉釉下酱彩划花,珍珠地划花、绿釉釉下黑彩、白釉红绿彩、白釉红绿黄黑彩等。
磁州窑的装饰手法主要是釉下彩绘,即用毛笔醮釉料在胎体上绘制花纹。纹饰题材不拘一格,具有特殊的美感和鲜明的时代性,大部分是来源于民间生活,取材于自然界中的植物、动物和人物故事,生动亲切,情趣浓郁而富有幽默感,表现了当时人民群众传统的审美观念。布局上以传统的中国画写意手法结合图案变化特点,画面既简洁又生动。同时还借鉴其它姐妹艺术的有益经验来丰富自身的装饰,尤其是金银器、漆器和织绣工艺对磁州窑的彩绘均有一定程度的影响。花卉纹行笔舒畅流利,花形描绘普遍肥大饱满,活泼多姿,具有典型的民间艺术风格。动物纹、人物纹及常见的婴戏图纹画意格调清新,平易近人,突出神情描绘,生动传神,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如马戏、熊戏、童子钓鱼、池塘赶鸭,踢蹴球等,线条流畅,风格豪放,情趣盎然。
磁州窑还大量题写诗文做器物的装饰,这种装饰风格最初始于唐代长沙窑,而磁州窑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和完善,其书写方法无一定规格,非常随意。诗词多出自当时文人之笔,常见有“满庭芳”、 “朝天子”、“普天乐”、“阮郎归”等,同时还有民谚俚曲,规劝箴言,处世哲学、吉祥语等。如:“天下太平”,“众中少语、无事早归”、“有客问浮世,无言指落花”、“孤馆雨留人”、“国家永安”、“镇宅大吉”、“利市大吉”、“天地大吉”、“长命枕”、“牛羊千口”、“天地大吉一日无事深谢”、“贫居闹市无相识,富住深山有远亲”、“风吹前院竹,雨折后院花”、“清风细雨,黄花绿叶”、“清吉美酒,醉乡酒海”、“甜香味美最为善”、“红花满院”、“道德清净”、“风花雪月”等。上述题句多写在各种瓷枕上,完全采用民间白话语言,既增加了民间文化气息,又具有吉祥之意,故深受百姓喜爱。
磁州窑瓷器题写年款的不多,目前仅见到两件,一件是甘肃省博物馆收藏的白地黑花长方虎纹枕,枕面一侧题“明道元年(1023年)巧月造,青山道人醉笔于沙阳”。另一件在英国,枕面刻“家国永安”四字,左书“熙宁四年”(1071年)。大多数是在枕的底部刻制瓷作坊的标记,如“张家造”、“赵家造”、“王家造”、“刘家造”、“申家造”、“张大家枕”、“李家枕”、“滏阳陈家造”等。
磁州窑在中国陶瓷发展史上的独特贡献有两点:其一,是白地黑褐彩绘,把传统的书画艺术与制瓷工艺结合在一起;其二是把诗词、谚语、警句和文学作品作为纹饰,这是很有历史价值的文化遗产。现藏于广州博物馆的北宋磁州窑“枕赋”铭长方形枕,现藏于广东省博物馆的元磁州窑白地赫彩西游记方型枕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作。
磁州窑的制品构图严谨,典雅古朴,形象生动活泼,情趣盎然,展现了宋元时期的社会风俗,为研究这个时期的民间绘画等艺术提供了丰富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