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铜官窑遗址
长沙窑的窑址,位于长沙市郊铜官镇瓦渣坪,又称”铜官窑“或”瓦渣坪窑”。
“黑石”号上发掘的大量长沙窑瓷器,都向人们证明了唐代长沙窑的一度辉煌,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在当时,如此规模宏大且出口量极大的一座窑场,却不见史籍文献记载,只有湘籍诗人李群玉在《石渚》这首唐诗中记录了长沙铜官窑鼎盛时期的壮观场面:“古岸陶为器,高林尽一焚。焰火湘浦口,烟触洞庭云。迥野煤飞乱,遥空爆响闻。地形穿凿势,恐到祝融坟。”直到上世纪50年代,铜官遗址才被发现,1988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对它的研究至今也不过半个世纪的时间。业界普遍认为,认识长沙窑一定要把握两点:一是它是中国历史上最具规模的、最开始的釉下彩瓷器;二是长沙窑是一个外销为主体的窑口,它因为外销而兴起,又因为外销而衰落。
绘着质朴诗歌和花鸟的唐代长沙窑瓷器,沿海上丝绸之路传送至海外
“黑石”号上发掘出的长沙窑碗
“黑石”号所处的年代约公元826年左右,属于唐朝中晚期。在初唐,长沙窑的瓷器大部分以开片青瓷和陶瓷艺术品为主,多侍女、胡人形象;盛唐时的长沙窑以素釉青瓷为主,有专家指出,长沙窑即是从岳州窑青瓷发展而来,到此时,长沙窑刚刚开始出现彩瓷;唐代中期,由于技术的发展,单色釉到多色釉烧的成功,长沙窑开始研制出釉下彩瓷;而进入晚唐时期,长沙窑瓷器的造型开始多变,不再单纯以中唐的格言警句作为装饰,开始流行花鸟,印花和压花等多种风格。
长沙窑青釉褐绿彩花草纹碗
在烧造技巧上,长沙窑主要有釉下彩、模印贴花、贴花、刻划花、印花和镂空等装饰技法,而最具特点的自然是釉下彩。唐代以前的瓷器多为青瓷单色釉,而以审美而言,直到明代,士大夫的审美情趣也多半以单色釉为主。唐代以后,人们开始使用的釉下彩技法,实际上是将铜、铁等金属呈色剂掺入颜料中,其中铜的颜色即是我们今天见到瓷器上的绿色,而褐色、红色则是铁的作用。用毛笔蘸着这样的颜料在未烧制的瓷器上绘制图案,然后再覆盖上一层釉进行烧制。这种方式使得图案从釉下呈现,提高了美观度。而在长沙窑发现之前,人们只能找到最早至宋代的这类釉下彩瓷器,这意味着,长沙窑的发现,重新划分了一部分陶瓷史。
长沙窑青釉褐斑模印贴花椰枣纹瓷壶
而模印贴花工艺,即是将湿泥放入模具,再“贴”在瓷器上,也有用刻好花纹的模具直接印刻在器物的坯胎上出现图案的。还有的是在薄泥片上压出花纹,经过低温素烧,贴好后涂上青釉,再在贴花处浸上褐色釉,综合装饰,属于外销产品中的高级产品。邹敏讷说,模印贴花工艺并非是长沙窑独创或首创的,“像唐三彩、越窑等,在贴花上都比长沙窑先、比它好”,长沙窑在这个方面是向其他窑口学习的。“黑石”号上发掘的一批长沙窑瓷罐印有椰枣、棕榈纹饰,就是出自模印贴花工艺,其典型的西亚风格,证明了这一批长沙窑器物供外贸出口。
长沙窑“湖南道草市石诸孟子有明樊家记”瓷碗
从唐代中期始,长沙窑较喜欢以格言警句、五言、六言诗文为装饰,在“黑石”号瓷器上可窥见这样的特点。比如有只瓷罐上写着“有钱水亦暖,无钱水亦寒”的市井俗语,可见当时制作这只瓷器的匠人、甚至市井社会的一种生活态度,颇具趣味。而“黑石”号的外贸出口产品中,同样包含有大量这种中国诗文、警句的瓷器。就像是现在的我们去国外,会买一些当地特色的纪念品,我想那个时候的阿拉伯人也是一样。长沙窑的瓷器大部分用于出口,且更多是实用器具,那些印有椰枣纹、阿拉伯纹饰的产品同样在中国应当也有人使用,只是不占主流而已。
长沙窑多产实用器具,盘、碟、碗、杯、洗、盆、瓶、罐、壶、枕、盒,甚至文房用具、玩具等,品类丰富。除了中国人喜欢的圆形器物以外,还出现了花形、瓜果形甚至仿动物形等,和“胡人”喜爱的样式的酒壶和酒盏等。一次海上丝绸之路漫长的行旅,所起到的最大的作用便是加深了各国文化的交融。
长沙窑“因外销兴起,又因外销衰落”
自汉代开辟陆上和海上丝绸之路以来,“丝绸之路”一直都以运输丝绸为主,但到了唐代,海上的这一条由阿拉伯—印度洋—马六甲海峡—南中国海的路径却发生了一些变化,它逐渐以运输瓷器为主,“丝绸之路”变成了“陶瓷之路”。
因此,长沙窑瓷器通过海运,至唐代结束、五代黄巢起义时,战乱频仍,外商遭到大规模的杀害,外销贸易受到了阻碍,长沙窑相较国内其它窑口产品,大部分瓷化程度差、脱釉现象多,而遭到了市场冲击。有记载,仅湖南境内衡州(今衡阳)地区的蒋家窑、瓦子墩窑及岳州(今岳阳)一带烧制的类似越窑的青瓷产品,都较长沙窑更受本土市场欢迎。长期的大宗出口外销,使得长沙窑已具备很大的规模,市场的挤压、原材料成本的增大,使得长沙窑迅速地走向了衰落。
长沙窑青釉褐绿彩“茶盏子”
今人回顾历史,常向史料中寻觅草蛇灰线,但从来没有正式文字记载、仅有几首唐诗佐证的长沙窑则只能通过或碎或完整的瓷器,向人们传递历史信息,随着对长沙窑的不断研究,最终将还原那些消失千年的生活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