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阅读新闻

融会古今 继往开来——黄志伟陶塑艺术






[日期:2017-09-13] 来源:《黄志伟陶塑艺术》  作者:黄志伟 [字体: ]

     

      一、石湾陶艺与传统美学

      石湾制陶源远流长,据考证,在五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晚期已拉开了制陶的序幕,其艺术陶器经唐宋的发展,至明清出现隆盛时期,形成了自己的风貌特色。

      石湾传统陶艺植根于民间,有着浓厚的中国民族民间文化底蕴。石湾毗邻南方大都市,繁荣的通商口岸广州,接触全国各地的陶瓷产品和接收各地的陶艺信息,也不断吸收全国著名陶瓷产区的优秀成分再结合自己进行创造性的运用,因此,它熔铸着中国古代美学的艺术精神,具有中国文化艺术传统的美学特征。

      天人统一观与心物统一观这个反映着中国艺术自然论的观点在石湾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历代民间艺人把握从民间来,到民间去的创作方法,创作出生活味浓郁的作品,例如大量的“渔樵耕读”、“诗酒琴棋”等古典题材作品,大量的工农兵和领袖等现实题材作品,体现着感悟生活,响应自然,而与自然之道息息相通;即使是神仙道佛题材也“假物托心”,将“心”,“物”统一关系引向深化,使人引起联想,产生启迪;有些作品直接表现天人统一的源初,易经的太极图,例如多种造型的双鱼插,龙凤缸等题材作品,便反映太极图的特点,相互依存,契合,流转不息,而天人混化为一。

      “心与物,审美主体意识与审美客体质之间存在着对立和矛盾,求得解决和统一相互矛盾的倾向——这是中国艺术美学现象的一条规律。”石湾艺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通过不断深入生活,到民间社会生活中,到名胜古迹地区,到工农兵学商中去体验和熟悉一切人,熟悉创作题材,将自己融入生活,激发灵感,开拓思路,进行创作。石涛说“山川脱胎于予也,予脱胎于山川也,山川于予神遇而迹化也”;石湾艺人正是掌握了这种主体和自然客体的关系,心与物混一迹化的关系,创造了不少无愧于时代的陶艺作品。

      神形统一观

      石湾陶艺作品——人物或动物,其着力点主要不在描绘对象形体比例的准确无误,而在其神情,性格的塑造,把神与形统一起来,使作品具有传神的妙处,这正是中国表现性艺术美学的一个重要方面。

      如何做到神形统一,使作品具有传神的效果?这个命题以东晋大画家顾恺之画论为里程碑,曾展开了充分的探讨,他当时就提出了“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的论述,西方美学家黑格尔也说“眼睛是灵魂的窗口”。石湾陶艺也特别重视这个命题,在陶塑作品中,人物或动物的眼睛就有“搓眼点晴”法,一是以手搓出眼珠,二是眼釉点睛,烧成陶瓷后,不但眼睛玲珑剔透,而且熠熠生辉,炯炯有神。

      顾恺之又说:“以形写神而空其实对,荃生之用乖,传神之趣失矣”,并说“一象之明昧,不若悟对之通神也”。他认为斤斤计较外形的精细,非但不可能表现出入物的精神,且又失“传神之趣”。石湾陶艺就不去单纯追求形似而忽略神似。在陶艺创作中,艺人们采取了很多内外相契,神形合一的技艺措施。例如刘传大师在《论传神》中就提出用“典型、突出、概括、集中”的手段来处理作品情节造型,又指出了“艺术上能否运用好夸张手法,是作品能否达到传神的关键”。使“传神写照”的理论更丰富和发展,这实际上是把审美主体内心世界洞察性的感悟活动与对象客体内心世界息息相通,神交默会。

      石湾陶艺,其作品与表现对象,不是复制,不是翻版,而是成就了一种精神性的熔铸,升华和超越,成为神形统一的新质态。

      文质统一观

      文质统一观,是中国古典美学的一个重要命题,文和质,就是指艺术上的外在美和内在美、形式美和意蕴美。文和质的关系,很早就有了论述,孔子在<论语》中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他说的虽然是一个人的修养质量,但是他提倡文质并重,文质统一的思想,这在美学史和艺术史上影响深远。经后来刘勰等人在美学上不断地深刻探讨和论述,使这种观念更加深了影响。

      石湾陶塑技法是多种多样的,陶塑人物作品有较工整细致写实的,也有豪放粗旷写意的,但作品的文饰风采与内在精神往往能有机地契合。例如陶塑人物的衣绞,就采取不同的表现手法:其一,在服从人物结构的前提下,配合人物的性格,对衣纹进行疏密、刚柔、深浅、聚散的刻划,烘托人物的思想感情。其二,以粗旷手法塑造大片的衣纹或形体,突出神情。陶塑动物的毛、羽取用“胎毛”技法刻出,工艺精致,富于装饰性。

      作为陶艺作品组成部分的陶釉,它不但装饰了人物作品,而且在器皿作品中更发挥得淋漓尽致,更加强了作品的感染力。文质统一,情采交织,使作品产生了深邃动人的艺术效果。

      当然,不同的思潮流派,不同的艺术手法,在处理文与质、形式美与意蕴美的关系时,也往往会表现出不同的倾向或重点。但是,“艺术本体的生命力和价值是在形式和意蕴美双向渗透,对立统一中实现的”。

      中国古代美学艺术有各种学派,“而总的艺术精神的核心,可归结到自然论,也由此形成中国艺术的美学特点”。石湾陶艺在这种观念大氛围中,成就了自己的业绩,并且在天、地、人等不同条件的制约下,使石湾的陶艺既带有中国民族的气派,又具有自己的风貌。这种气派和风貌也在发展变化,因为时代在变化,世界在变化,各国家、各民族在不断发生交往和文化交流。

      对新事物的不断感受,对旧事物的反复认识,以求博取众长,融汇贯通,才能使艺术更好拓新,使石湾陶艺不断创出辉煌,不断发展前进。

      二、“线塑”——石湾陶塑新技法

      石湾事陶,历史悠久,石湾的陶塑工艺大师们在过去和现在都曾为石湾陶艺创造过辉煌,在21世纪的今天,如何把辉煌推向未来,是我们这代人肩负的职责,需要我们不断在艺术创作实践中探索、拓新。

      陶塑创作和一切造型艺术一样,都希望运用丰富的表现技艺以及精神理念以表达鲜明的主题和作者的情感意向。中国的文化艺术历史悠久,给我们留下宝贵的优秀传统。如何对传统进行研究、消化、吸取、运用和创新,需要我们在实践中不断探索。

      中国画以运用线条描画来表现人物或物象,其绝妙堪称世界之最,其线条被总结成十八描,以线的组合表现形体的块面和体积,以线条来表现形象的特点个性。中国画还有写意泼墨的画法.突出表现神似,两者又往往交错运用,出现于同一作品中,使之丰富而深刻动人。艺术同源而互补,我们应该“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取诸人以为善”而有所创新。20世纪80年代,笔者尝试运用这种拓新理念进行陶塑创作,创制了几款《渔韵》作品,受到了新加坡及台湾鉴藏家的喜爱和购藏。作品《对月思怀》,1992年获广东省旅游纪念品、工艺品展优秀作品奖,以后所创作的《同乐》、《济公》等此类手法的原作品60多款,受社会欢迎,均被海内外人士购藏。这种陶塑手法的特点是以泥条作为线条粘捺于坯体的块面结构之中,线面结合工意交融,以表现作品的主题神韵。2002年中国佛山国际现代陶艺研讨会陶艺创作交流中,笔者又用线面塑法(或简称之为“线塑”)创作了《独钓寒江雪》,描塑的是一位老翁在寒冷的雪天独个儿伏在江边石头上钓鱼的情景。作品以大块面写意把整个大构图塑出,表现了寒天雪、老渔翁、江边石头等的特定情景,吸取了汉代和现代雕塑处理块面的手法,把人和石头的塑造统一于一个整体的团块结构之中,追求凝重的风雪不动安如山的寓意。下一步就是制作粘捺于作品坯体上一条条兼工带意的泥条,这些泥条以手搓捏陶泥而成,其长短、粗细、圆润规整度和曲直形状,按作品的需求而定,泥条粘捺到坯体后,以工具进行较少的修整,尽量保持泥条的手工韵味和泥性的柔软韵律感。泥条可以用于人物衣纹的表现,也可以用于人物面相和肌肤的塑造。粘捺于坯体用于表现衣纹的泥条可以是单独一条也可以是多条平行排列或是弯曲转折组合,以表现衣纹的走向、聚散和起伏意态,呈现如中国画多种线条的特有形态,加强作品的装饰性和作品的动静效果。粘捺于人物头部和身体肌肤用以塑造人物形象的泥条,对比衣纹的泥条来则较为幼细短小一些,它可以使须眉、眼、鼻子、筋络和皱纹等典型强化,加强人物形象的艺术性。

      鉴于《独钓寒江雪》作品主题的需要,表现老渔翁衣纹的泥条(泥线),圆润规整而带苍劲,其布局在弯曲重迭组合中也有平行排列的流畅感,借物喻情,涵意在风雪交加中老渔翁依然钓趣盎然。面部形象则以较为细腻的泥条(泥线)雕塑,表现柔长的须髯和眉毛,结合脸部结构和特定表情进行深入刻画,把眼睑的弧线,眼尾的皱褶和略翘的唇角的微妙变化塑出,突出老渔翁饱经沧桑、深邃而乐观的情感。以短细弯曲巧妙转折的泥条表现手的筋络和肌肤结构,勾出其清瘦而富力度的手。泥条有着特有的手工泥性韵味,具有玲珑浮凸的强烈的艺术效果,更加强了人物形象的艺术神韵。

      在釉色方面,作品的大石头施以如国画泼墨大写意的浓淡石墨,竹笠蓑衣涂上深暗的酱黄釉,把不上釉的人物形象和泥条衣纹衬托得尤为鲜明突出。作品受到社会肯定,认为这种塑造方法丰富和发展了石湾公仔的表现技艺,具有创新的意义。在陶艺创作交流中,笔者运用同样的“线塑”方法创作的另一件陶塑作品《包容》,也得到现代陶艺家,曾策划石湾国际陶艺研讨会的李见深先生赞许,认为作品既具有传统风味,也体现现代审美意识。《包容》(原作),与另一件线塑作品《好心情》(原作),每件以近三万元(2003年)的高价被售出,购买该两件作品的收藏家说“人物的塑造手法与众不同”。《活佛济公》(原作)、《超脱》(原作)被经销商以15万元、9万元标价出售。

      吸取国画的优秀技艺,进行融会而拓新出来的“线塑”表现手法,在创作运用时,还必须积极地向生活探求汲取,把生活素材进行选择和提升,典型升华,融注精神理念,创作成为艺术作品。笔者小时候便喜欢听小乌歌唱,同小鸟嬉耍,因此现在很想塑造一个反映人鸟之间关系的题材。如何表现人鸟之间的深切关系?经过筛选,以春秋战国时期一个关于人鸟共语的传说为蓝本,结合日常生活“心曲待有人和唱,枝头小鸟亦知音”的蕴意进行构思。作品的构图,布局要有新意,我把人和鸟统一于同一古树干上,树旁的人和树干的鸟,设计在一个水平面上“对话”,把常规的竖式构图夸张为横面布局,力求不落俗套,使人耳目一新。同时着重刻划人物的面部表情和小鸟的神态,使作品中两“主角”阿睹传神,情态动人;而衣服线条、树干、石头等则以洗练的泥条——线塑“速写”为之。整个作品采取工意结合,淡妆素裹和黑白对比手法塑造和装饰。使作品苍朴古雅,意趣浓郁而韵味深厚。作品被广东省工艺美术展览评为优秀作品,并入选1989年北京“全国工艺美术作品展览”。

      1997年笔者以道家始祖老子为题材,创作陶塑《悠闲老子》,打破了老子题材多为神像式的站立或骑于牛背上的惯用造型程序,从生活中探取造型,把小时候在家乡农村中极常见的镜头进行提炼升华:牧牛人,让牛吃得饱饱的,牛于是在地上卧下来将青草反嚼慢慢进行消化,这时也觉有倦意的牧牛人斜靠于牛旁休息,享受一种劳累后的愉快,随意悠闲地闭目养神稍作困寐,这种具有浓郁生活气息的情态,正是老子悠闲自得神态的写照,经过从构图的提炼,技艺塑造和色彩酌定等典型升华处理,创作了斜倚卧牛席地而寐的《悠闲老子》,利用“线塑”反映老子忘怀自我,感悟自然,将精神世界融于天地之中的“道法自然”的思想。作品面世后受到社会行家赞扬,作品分别荻得国家级金奖和省级金奖,被评为国家级艺术珍品收藏于中国工艺美术馆。

      在2002年淄博陶博会上,展示了来自全国各大陶瓷产区的名家作品,本人送展的《悠闲老子》和现场表演创作的《钓趣》,得到了山东陶艺界同行的惊叹和认同。线塑作品《超脱》被印在专题邮票集封底上,另一件线塑作品《赏梅》则是应广东省博物馆的收藏要求而创作的。

      运用其他陶塑技法的同时,拓新手法“线塑”,突破普通雕塑的固有程序,灵活自如发挥陶泥线条特有形态风韵,以泥条的“线”来塑“面”、“形”、“神”,工意结合、新颖别致,使作品主题神韵突出,受到鉴藏家高度评价和购藏。中国雕塑界泰斗潘鹤先生对此评价:“继传统、开前卫”!开辟了现代石湾陶塑表现技艺的新天地。中国轻工业联合会(原国家轻工部)陈士能会长也欣然作了“求美、求新、求精”、“传承创新巧夺天工”的题辞,给予鼓励。

      艺术无止境,在艺术的征途上,笔者将不断地学习交流和总结,不倦地探索、完善和提高“线塑”手法的艺术表现力,为石湾陶艺事业的发展努力做出自己的贡献。(以上文字曾发表于:《雕塑》杂志2001年第四期,《广东陶瓷信息》1999年2月28日4版,《陶城报》2002年11月8日)

 

 

 

收藏 推荐 打印 | 录入:绿宝石 | 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