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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全集·郭琳山卷——志同道合手足情






[日期:2017-10-03] 来源:《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全集——郭琳山卷》  作者:陈是吾 郭艺 [字体: ]

      讲述者:王云林(郭琳山挚友)

      我和琳山在一起的时间很长,比他长一岁,从认识他到大学毕业已经有十年的时问。我记得认识琳山是在杭州青年中学高复班,我们同在补习,琳山很聪明,他学习成绩很好,是杭一中毕业的,十七岁高中毕业。大概他没有考到理想的学校,就去复读,我当时高中还没有毕业,我们同在高复班补习文化课。我是学习美术专业,师从浙江美术学院王德威教授;琳山也很爱好美术,于是我们兴趣相投。他是杭一中的美术兴趣小组成员,虽然没有接受正规的训练,但很有天赋,琳山年轻的时候很腼腆,很英俊。我们在一起写诗画画,由于经常参与杭州团省委的活动,当时在杭州还小有名气,我们还被称为“杭城二少年”。那时我们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彼此相互欣赏。琳山的妈妈很喜欢我,把我当作自己的孩子。我从小父母亲不在身边,比较孤独,而我在琳山家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于是我也很喜欢去琳山家里。

      我们俩在一起爬城隍山,写生画画,那段时间大约在1957至1958年,大概两年时间。那时我俩常给报社投稿,登载诗画作品,报社按规定会给稿费。我们也给剧院画海报,给剧场画布景,还会有一点报酬。虽然有机会赚点工资,但也常常因我们太年轻,会被人欺侮。记得有一年,杭州冬天非常寒冷,团省委让我们去为杭州天然越剧团画布景,当时剧团催得很紧,我们就很努力地干活。由于条件很艰苦,我们每天画画的手都长满了冻疮,加之天气非常寒冷,手背上的冻疮都开裂了,常常痛得难受。剧团的布景画好以后,他们很满意,可能那时剧团也很清苦,没有多余的钱付给我们报酬,于是想赖掉我们的工钱,剧团的管理人欺负我们年轻,找人把我们赶走。我俩也很无助,也很无奈,只得很委屈地回家。之后我很不服气,决定要出这口气,讨回我们的报酬,我从杰克•伦敦笔下的人物“马丁•依顿”对付出版商的方法中取得灵感。我打听到剧团要售票演出,就拉上琳山,在剧团开锣演出的当天堵在售票窗口要讨回我们的工钱这一招很管用,剧团的剧务怕出事,影响演出的售票,只得答应先支付一部分。我们总算讨回了两个月努力工作的报酬,虽然只拿到一百多元钱的部分工资,但我们看到那家剧团实在太穷,因此,我俩决定不再追讨另一部分工钱,主动放弃了余款。在那时候我们两个青年人靠自己的能力,能赚到百余元工资还真是不简单。我们拿到钱后首先就想到自己的母亲,各自给母亲买了一件衣服,剩余的钱全部上交补贴家用。辛苦工作了几个月,我们只留给自己两元钱,难得上了一次馆子,兄弟俩为了自己的劳动成果犒劳自己,也是庆祝我们这次小小的收获。琳山比较细腻,而我是大咧咧的个性,因此我们的性格可以互补。琳山经常跟着我,给单位画宣传画,我们在一起共患难的情景,至今我还历历在目。

      我1957年参加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术学院前身)的高考,因为眼睛不好,两只眼睛视力差距很大,没有通过体检这个环节,当州我心里很苦闷,到浙江台州的三门,在海边生活了11月,因为出海,遇上海浪,找的两条肋骨骨折,才回到杭州。我从海边带来的一担海鱼,直接就挑到琳山家,当时,琳山不在,是郭伯母和几个妹妹把鱼洗好腌制起来。琳山听说我回到杭州,他来看我并带来浙江美院招生的信息,我说自己视力不好,还是会影响考试的。琳山对我说,视力表是可以背的,上面的字符大都是有规律的。体检时他还写了个小纸条,交给我,可是我没有用上。因为我在海边生活时画了大量的速写,我的老师王德威教授把我的习作给了美院的老师们看,他们肯定我的专业,加上我渔民的身份,我就考上了浙江美术学院。

      1958年是琳山处境最糟糕的时候,当时郭伯伯突然故去,因为家庭政治的原因,又对他高考产生了很大影响。这段时间,他去麻纺厂工作,但他一直没有放弃绘画的学习,他创作了很多绘画作品,并且承担了厂里绘制宣传画的工作。这时期他也不断的给《杭州日报》《浙江工人日报》《浙江日报》等报刊投稿,由于他画的很好,他的宣传画、漫画得到了媒体的认可。可以说他的成果让我刮目相看。他大量投稿,越画越好。琳山在绘画上有他的特长,他很善于刻画特征,尤其漫画画得很出色。我记得那时我从外地写生回来,杭州大街小巷都是他创作的漫画,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幅美帝国主义者拿着枪,创意和神态都很到位,当时到处都在临摹他的这幅漫画,这也成为他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在我看来,他真了不起,完全是自学。他将精力投入“讽刺漫画”的创作中,他所创作的各类题材的漫画,常见于各类报端,后来他被《杭州日报》社聘请为编外的漫画、插图、报头设计的创作人员,美编成为他那两年中经常性的工作。

1959年青年郭琳山和挚友王云林合影(左为郭琳山)

      我在浙江美术学院读书的时候,琳山经常来看我,我就把他的绘画拿给王德威教授看,他很欣赏琳山,说我这个朋友很有灵气,也很有才气,琳山备受鼓舞,王老师的指点他很快就能领悟。我想王老师的指导对他的影响也很大,他的绘画才华在他的努力与老师的指点之下,得到了提升。

      另一个对琳山的艺术起到影响的老师周轻鼎先生,他是从法国回国的雕塑家,非常擅长动物雕塑。周轻鼎先生曾任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术学院前身)雕塑系主任,专门创作动物雕塑,既写实又夸张。有一次琳山来找我,我带他去看周轻鼎先生的雕塑展览。琳山很认真地看了周先生的作品。周先生的作品是通过动物的形态特征来表现作品的动感,演绎出动物或凶猛、或善良、或和顺、或可爱的性格,并又巧妙地将物形与陶瓷色釉融合,别有一番情趣与诗意。当时周先生正好在展场,琳山很欣赏周先生的动物雕塑,于是,琳山向周先生详细地请教了动物雕塑的创作细节,周先生也给他看了半成品,我想这对他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琳山对知识,对艺术的吸收很敏锐,也很灵气。后来他到景德镇,也创作了许多动物雕塑,他运用陶瓷材料非常精彩,我想他肯定受了周轻鼎先生的影响。

      琳山在1960年考入上海同济大学硅酸盐专业。他很遗憾没有进入建筑系,为了这件事,他给我讲了他报的专业是建筑系,后被调剂到建筑材料系,据说是材料专业生源不够,但他学的材料专业对以后的创业很有帮助,比不懂材料的人在陶瓷创业上有优势。我是1963年大学毕业,分配到上海工作,有时间就去同济大学看他,他也很开心,琳山带我到同济大学美工组去看同学们的画,让我给组里的人改画。那时,他在上海同济大学有一帮爱绘画的同学,他们经常一起写生、创作,也很有生气。

      后来琳山临近大学毕业时来看我,他情绪很差,告诉我毕业肯定要离开上海,要去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方。走的时候没有告别,就给我留了一张纸条,之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后来我想,他可能是因为家庭的问题受牵连了。他的命运多舛,莫名其妙地遭受政治打击。他的一生能有这样的成就,很不容易,不只取决于他的智慧,更依赖于他的顽强。他外表柔弱,但他的内心是很强大的。

      琳山是性情中人,我保留了一个画架,我大学下乡体验生活时,一个同学给我做的,上面是琳山给我写的“云林”两字,为此这个画架我保留了五十多年。

      上世纪90年代初我又与琳山重逢了。见到琳山也很偶然,那时我任教于上海师范大学,兼中科院上海分院的艺术顾问。当时上海分院要做活动中心的建筑与装修设计,我被他们聘用,主要工作是担任上海分院甲方代表,负责工程的艺术设计招投标。上海民用设计院的夏工向我推荐了一个方案,希望大厅的墙面由浙江省工艺美术研究所承包这个项日。我认为夏工推荐的单位一定具有实力,所先去杭州考察一下。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负责这个设计方案的居然就是琳山,要知道,我都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真是异乎寻常的激动。他让我参观他的壁画设计,使我很震撼,我觉得他做得非常好。在琳山的工作室,我为他的壁画创作的成就感到自豪,可是琳山却告诉我,这些并不是他最满意的创作,设汁制作大型壁画主要是创收,为了完成单位制定的经济指标,如此才可以立足。他告诉我大型壁画的效益比较好,同时也很辛苦。望着这位近三十年没有相见的老友,他的脸让我简直不敢认,那么苍老;如此沧桑,我不用去了解他的生活,心里就可以体会,琳山的路走得很艰辛。后来我又专门去看望了琳山的母亲,她看到我时那种激动的样子,至今都让我感动。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妈妈,郭伯母给了我母亲般亲情的温暖。我与琳山这一生的发情,是我难以忘却的,与他的感情是朋友,亦是兄弟,从青年时期意气风发到暮年相知,这是人生中难得的缘分与经历,我为有这样的一个好友而足矣!

      讲述者:蒋文渊(郭琳山挚友)

      我与王云林都是琳山的好朋友。大约1957年,我与琳山是在写生时认识的,那时候我们都不到二十岁。l958年王云林考上了浙江美院,琳山更多时间与我在一起,他人很厚道、朴实、文气。

      我高中毕业就在浙江麻纺厂工作,这是新中国成立以后杭州最大的国营厂,也是当时亚洲最大的麻纺厂。琳山也被招收进了杭州丝绸厂,我们俩都在厂里的工人俱乐部为工厂做宣传工作。那时这些国营大厂部是苏联式的管理,是杭州工业产值的主要来源。几千人的大工厂就是一个社会主义的大集体,俱乐部里有各种的文娱活动。我和琳山在这样的工厂环境里,挥洒青春的激情。

学生时代的郭琳山在母校同济大学门前留影

      那时我与琳山都很年轻,十八九岁,寻找人生定位,对艺术充满了憧憬。琳山因家庭的波折,自己的个性比较压抑。王云林考上美院以后,我与琳山也去考美院,那时美院到工人阶级的队伍来招考,我是被招考的对象。我与琳山都通过了考试,然而我是工龄不到,琳山是因家庭问题,这样我们两个都没有被录取。虽然很无奈,但我们并没有放弃理想和追求。为了提高自己的绘画水平,我们去工人文化宫画画,那里有一个美术室,里面有石膏像、画架,还有辅导的美术老师,条件比较好。我们商量好,按照美术学院的方式去进行素描、色彩等基础性的绘画训练。由于我们绘画基础好,很快成为文化宫美术室里的佼佼者。我与琳山就这样在社会上学习,接受绘画教育,没有受到课堂的约束,按照自己作息时间,安排绘画训练。我们到工厂,到码头,到街边写生。琳山对母亲很孝顺,我们出去写生,晚上他一定会回去照顾妈妈。那时他大姐、二姐在上海,好像就他、小妹和妈妈在家里。我与琳山不仅在绘画上有共同的追求,而且彼此的生活习惯都有共同点,因此,我们在一起很合得来。麻纺厂和丝绸厂的女工很多,我们也是被女工们关注的对象,但我俩从未受到感情的影响,为了自己的信念,坚持绘画,走自己的路。

      20世纪50年代,杭州工业开始起飞,当时丝绸纺织系统不断举办展览,由于我们绘画能力强,经常把我们两个调出来做展览美工。频繁的展览任务让我们总在一起,设计创作,手绘表格、手绘插图等,还要创作连环画,因此锻炼了我们的动手和设计能力,在社会上发挥作用。每到展会时我们都要出很多设计稿样,如每逢国庆、成就展,就要有展览和活动。记得有一次琳山为丝绸厂设计了一个彩车,用丝绸扎出了一个巨大的风凰,他当时很得意,认为是极佳的创意。这些活动和展览都要自己直接参与,因此我们都是展览活动中的主角,美术成为我们生活的主要内容。

水彩写生作品之一

水彩写生作品之一

      1959年我考到杭州艺专(原杭州音专),我读到l96l年就提前毕业。琳山l960年考到了上海同济大学,那时我也在上海实习,我们还经常一起出去写生,至今我还留有当时一起去写生的画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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