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与工人
“在我的印象里,祖父一向简朴,一身粗布,虽然当了老板,但看上去和普通工人没有什么区别。”孙同鑫说,其祖父孙洪元一生都保持着工人本色。
也许,这和他曾经苦难分不开。在学徒时期,他深刻体会到低层工人的苦,所以,在他发迹之后,他仍旧和低层的工人保持着深厚的阶级情谊。
在孙荣记,有这样一位工人,是个聋人,从事练泥。他是带着妻子一道进了孙荣记,家里没有其他的亲人。进厂后,孙洪元对他非常照顾,不仅给他安排了房子,还在生活上给予周济。工作时,他们常因一些技术上的分歧大声争论,吵叫之后,他们之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
几十年中,这练泥工和孙洪元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从他进厂到死,都没有离开过孙荣记。这在当时的社会,极为罕见。练泥工死后,孙洪元和子孙相继照顾练泥工的遗孀,并为她养老送终。
对于勤学钻研的工人,孙洪元总会另眼相待,不仅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技术传授给他,而且尽己所能为其提供学艺的条件。
孙荣记作坊里,有一位姓聂的工人,学习技术非常刻苦,做事情肯动脑筋,而且有想法。孙洪元发现他后,非常器重他,主动为其提供便利条件。有一年夏夜,孙洪元巡视作坊,其他工人都睡觉了,而那位聂姓工人还在练习绘画,孙洪元想起了自己当年学艺的场景,十分感慨。于是,他偷偷站在那位工人的身后,为其扇起了扇子。
那位姓聂的工人通过自己努力,练就精湛的技艺,解放后,他被调到了陶瓷中专(陶院前身)当教师。
“还有一位,解放前在孙荣记当工人,景德镇一解放,他被调到一个部门当了领导,当时我们家人都觉得很奇怪,就问祖父,祖父说他是地下党。”孙同鑫说,孙洪元很早就发现了那位工人是共产党,但一直没有向当局检举,而且积极为其宣传革命活动提供隐蔽条件,彼此之间成为了朋友。解放后,他们之间仍有往来。
手艺传家
孙洪元个头不高,性格比较倔强。因为自己是吃苦过来的,在他发迹之后,仍旧保持着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他不仅对自己这样要求,对家庭里的每一位成员都是如此,甚至有些“苛刻”。时隔60年,孙同鑫仍记得小时候上学吃饺子粑的事情。
孙同鑫家到学校,有点路。早饭一般都在外面吃。在他家弄口,有一家饺子粑店,孙洪元跟孙同鑫说:“你就到粑店吃粑吧。”孙同鑫就跑到粑店,心想:这下可以海吃了。在他吃了第三个,再去拿粑的时候,粑店老板告诉他:“你今天的定量已经吃完了。”原来,他爷爷跟老板已经说好了,包月,一天只能吃三个。
详细翻阅孙家几代人的简历,不难发现大多从事陶瓷,初始学历都不高。究其原因,与孙洪元的思想有关。孙洪元不喜政治,只慕手艺。他常对家人说:“家有万金,手艺防身。”他认为做手艺是提高子女自我生存能力的最好途径。在他“手艺传家”思想的影响下,当时在孙家,除了他的老母亲不从事陶瓷,其儿子、儿媳都是陶瓷工艺上的一把好手。每逢厂里人手紧缺的时候,他们都要到一线当工人。
解放后,孙荣记公私合营,并入建国瓷厂,孙洪元、其子孙振东、儿媳等都进入建国瓷厂工作,并都成为了瓷厂技术工种的骨干。
孙振东,1924年生,1997年病逝,仅读四年书,便辍学随父亲学艺,主攻利坯兼涉其他工种,建国瓷厂高级技师。其研制的青花釉里红获全国陶瓷展评比优秀作品奖。孙振东的妻子陈锦云亦精于颜色釉料配制,且擅长画青花。
孙同鑫幼时停学从艺,初学琢器雕塑。受祖父影响,不论炎夏寒冬,常于完成日常生产任务之余,勤学不辍。于是经勤奋探索,终于突破釉下彩历来采用分水及勾线等传统表现方式,不拘一格利用新工艺新材质,用水、油、色、泥四元混合,将泼墨画技法融入釉下彩画面之中,并准确把握高温烧成后的呈色变化规律取得良好的艺术效果。1974年,他设计的釉下彩“碧桃花”咖啡具,成为红旗瓷厂首次出口加拿大的外销釉下彩咖啡具。1992年,他设计的300套“茶花”温酒炉被选为***总书记出访日本的礼品瓷。1998年成立孙公窑艺瓷坊,专心致力于高温颜色釉的研究。北京故宫博物院首次收藏了其青花泼彩《深山岁月不知年》《人在天涯》瓷板画。
孙立新,1968年出生,1980年随父亲孙同鑫学艺。1987年毕业于景德镇陶瓷职工大学,后进修于北京画院,景德镇民窑博物馆副馆长。孙立新创作并采用自己研制的“霓虹色釉”装饰的啤酒具,被景德镇国际陶瓷节组委会评定为唯一的“新材质装饰日用瓷”一等奖,另有“芳果”10头长方形西餐具,“兰亭”6头酒具,获“日用瓷精品大赛”三等奖、设计奖。入选中日陶艺展“青花瓷盘花鸟图”由美国西雅图亚洲艺术博物馆购藏展示。他的釉下五彩“冰凌花”瓷板画,被专家誉为釉下冰雪山水画的佳作,获得第二届景德镇国际陶瓷节创作奖,被选送北京参加“中国陶瓷文化展”。多年来,免费培训陶瓷美术学生30余名,为社会输送艺术人才,为陶瓷技艺的传承作出了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