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静县察吾呼沟口墓地出土的单耳带流杯
吐鲁番出土带生殖图腾的陶罐
在这片古老的荒原上,静静地躺着无数条干涸的河床。岸边的沙砾铺满螺壳,蓝色刻花陶罐碎片散落在地,仿佛清晨前来打水的少女突然看见古老的河水消失,受到惊吓而失手摔破了陶罐。陶罐,这种人类最早的生活器具,曾经陪伴着人类经历了他们的童年期。当一双双粗糙的手将黏土捏合,放在火上烘烤,成形的容器可以盛放水和食物,陶罐结束了人类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状态。
A
历经千年 依然完好
走进喀什高台民居的一家土陶手工作坊,女主人伊米尼汗用热情淳朴的笑容把我们迎入她的小院。在光线昏暗、设施简陋的作坊中,女主人的儿子满脸灰土地正将揉拌好的陶泥放在自制的木质轴盘上,双手不停地贴靠转动的陶泥,如同一尊雕塑。他神情肃穆的样子,如同在侍弄婴孩。他只对我们礼貌地点点头,就专心地操持着手中的陶罐。不停转动的陶罐旋转着自己的生命,不一会儿,一个土陶罐就诞生在这双骨节粗大的手中。
旁边的一间房子里,头裹围巾的女人正在往烧窑里添柴,烟熏火燎中土陶完成了自己最初的磨砺和淬炼。正是由于历经火的考验,所以土陶才会有坚强的筋骨。那些古墓中的王侯贵族,他们的尸骨在千年的光阴中被消解成一堆残骸、化为尘土,而土陶还完好无损。
大约在公元前1万年时,人类就学会了用黏土烧制陶器,这是人类的一次重大探索。土在地球表层分布甚广,实用的陶器最终成为人类生活不可或缺的物品。
经过烈火煅烧的土陶永不腐烂,几千年岁月的腐蚀几乎对它们毫发无伤。土陶是一本无字之书,默默地讲述着很多有关过去的故事。
东汉时期,班超奉命率领一支轻骑远征西域。在一次与于阗反叛势力的征战中,班超用了几千个陶碗,摆下一个迷魂阵,叛军头目犯疑不敢轻举妄动,结果错过战机。土陶用自身的威慑和所携带的人文气息,吓退了叛军。
最早的陶器是在大约距今七八千年前的河北磁山和河南裴李岗遗址,在古文明遗址中,每一次发掘都会有陶器出现,其中以仰韶文化和半坡文化出土的人面纹、鱼纹等动物纹的陶钵最有特点,陶器上的纹理图案体现了人类最初的审美观。
在吐鲁番盆地的洋海墓地,据考古学家推测,里面可能会有逃亡高昌的楼兰人后裔。洋海墓地中发现了近500件彩陶,陶罐的形状和纹样图案具有鲜明的地域和时代特征,一种通体装饰火焰纹和三角纹的沿耳杯和二方连续的涡纹壶,几近完美。这样精美的陶器是楼兰人曾经离不开的生活器具,死后也要携带去天堂。打开棺木,许多古人已化为一缕青烟,而陶器还在,轻叩仍然清脆作响。
B
解谜密码
制陶,在精绝人的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陶制大瓮不仅可用来储存自酿的葡萄酒,还可以存水储粮。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离不开陶器。所以陶工的地位很高,在佉卢文书简中,有“陶工”字样。而且陶工一般是工艺世袭,是受社会尊重的手艺人。
在西域出土的陶器,尤其是新石器时期的陶器,既有中原和甘肃一带的风格,又有中亚的风格。令人惊讶的是,古人仅靠双脚,交游之广却远远超过了人们的想象。时间,把他们连同陶器埋在沙海中,陶器则成为考古学家争相研究和破解远古之谜的密码。
C
承载生存的秘密
陶文化拯救了人类。当祖先从山洞里走出,人们开始刀耕火种,建造稳定的家园,烧了陶器当做容器使用。通过烧陶的烟,可以观测天象,将日食日冕的“惊遇”刻在洞壁上。陶器跟随着人类一路走来。
如今,当我拿起细腻轻捷的瓷器制品喝茶的时候,突然联想到那些古楼兰人顶着偌大的陶罐在河边汲水的足印,毋庸置疑,陶罐里承载的是人类生存的秘密。
进入楼兰的沙漠中,一路上紫灰色的沙砾中尽是碎陶片。这些难以复原的陶罐,如同无法复原的楼兰,有谁曾听见它们被肆虐狂风掀翻在地上的声音?是什么样的驱逐迫使他们丢弃生活中必不可缺的陶罐?丢弃家园?
每一个陶罐都藏有一组密码。那些与楼兰一起存亡的陶罐,解读它们,就可以得到祖先留给我们数不尽的宝藏。也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