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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青






[日期:2018-11-15] 来源:《上手》  作者:陈淞贤 [字体: ]

      釉色与质感是青瓷最为直观的表面特征,也是青瓷艺术的表现核心。自古以来人们对青瓷有多少溢美之词,都离不开对青瓷釉色和质感的赞美。如“雨过天晴”“干峰翠色”“幽隽淡永”“滋润莹透”“古意盎然”“润泽如酥”“类冰似玉”“晶莹剔透”等等。中国人就是凭着“向外发现自然,对内发现自己”的艺术创造精神,始终都在追求一种“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美的境界,而这种“梦想”之美,终于通过中国青瓷的釉色和质感的呈现,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色
      青瓷之所以一直受世人赞誉,与其“丰盈滋润”“美不胜收”的釉色密不可分,尤其是可与碧玉斗妍的龙泉青瓷及南宋官窑,更是将其釉色推上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返璞归真的艺术高地。难怪人们将其比喻为“海洋绿”(印度)和“雪拉同”(法国),因为青瓷之釉色既养“眼”又养“心”,实在是醉美之极。
      从青釉的美感价值上去考量,青瓷的釉色表现,在青瓷的创作中是第一位的,因为青色是青瓷的个性特征,是青瓷的命名依据。稍懂中国青瓷史的人都知道,青瓷的发展史可以说就是一部釉色的演变史:早期的原始青瓷由于釉层浅薄、烧窑气氛掌控不佳,釉色自然不可能纯真。东汉之后,随着施釉技术及烧成还原气氛的改进,釉色才可能呈现“一泓春水”般的效果。
      到了三国两晋时,青釉的发色已经达到了“回顾生碧色,动摇扬缥青”般的青绿色,当然此时的这种透明薄釉,还远没有达到玉色的临界。直到唐、五代, 才刚将它推至 “绿云”“薄冰”的相度,诗人陆龟蒙把此期的“秘色瓷”赞为“千峰翠色”,似稍有夺张之意。到了北宋晚期,经“石灰碱釉”的烧制,“汝”窑得以问世,才真正“雨过天青”。但要论青瓷袖色的表现极致,当推南宋官窑和龙泉窑的粉青及梅子青,由于乳浊厚釉的出现,终使中国青瓷登上古代文明的高峰。


      意

      “千峰翠色”乃天地之大美,然中国人并不满足于感官,偏要“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化三千年之修功,硬生生创造出一个“天人合一”的青瓷世界,这是为什么?这是一种信仰,一种境界,一种人文精神。
      “敬天尚青”是中华民族的人文情结,自古以来,“上天入地”一直是中国人的理想之梦,因此才有了诸如天上嫦娥、地下行孙等美丽的神话小说,也就是说在中国人的头脑中,没有“上帝”只有“天地”,是天地养育了人类,故人类必有报恩于天地之心。出于对天的崇拜,所以喜爱天的青色便成了信仰的必然,以致吃的是青菜,穿的是青布衣,用的是青瓷碗,连日常生活都离不开一个“青”字。在中国的五行学说中,青色是东方的主色,青色意味着生机、宽广、正直、高尚。所以青瓷的发明,不仅暗含中国人内在精神的需要,也吻合中华民族优雅、清静、含蓄、冲和的性格特征。中华文化是诗意文化,中国艺术是一门柔性艺术,如果说哪一门艺术更能体现这种柔性的人文精神,恐怕非中国青瓷文化莫属。


      韵

      何谓“韵”?“韵”为节奏的表情。“雅”和“逸”正是中国艺术的表情特征。由于中国人的审美标准定格为君子,君子比玉“文质彬彬”,故其文化表现诸如诗歌、音乐、舞蹈、建筑、书法、绘画、陶瓷、雕刻等均向玉的品质靠拢,“贴清骨以静息,抚柔肌而凝神”绝对不事张扬,它与西方艺术那种剑拔弩张的对抗表现方式,形成鲜明的对比,它是以一种极其含着的“疏淡含精匀”的柔变形式去诱导观众移情,进入一种静逸的梦幻般的理想境界。
      青色为冷色,青色本身就象征阴柔,有人说欣赏青瓷作品就像在欣赏一位古典美人,贵妃耶?西施耶?依我看来,更像亭亭玉立在山野间的美女西施,既秀外慧中,又朴实端庄,其百看不厌的釉色风韵真是沁人心肺。
      界
      “艺术当随时代”乃老生常谈,但不得不说。“跨界”是当代多元文化的新常态。作为传统青瓷根本出路在于创新,创新的突破口又在哪里?笔者认为就在对青瓷的美感价值的重新发现和定位。技艺是不变因素,但思想必须与日俱进。
      青瓷之美,美在釉色,古人为了充分体现釉色之美,从工艺至造型装饰,不断求索,创造了刻花、堆塑、出筋、露胎、点彩等等表现技法,为釉色的出彩费尽心机。然面对科技高度发达,青釉呈色已全然不成问题的今天,我们完全可以“移情别恋”,暂时告别传统模式,把我们的创作重心转移到对青釉这种材料美感的重新思考和发挥上来。世界上有些著名的陶艺家就是抓住晶莹剔透、青翠欲滴的釉色所展示出来的美感价值,借助简练的意象之形,展示自己的心灵世界,当然也还有不少陶艺家大胆拓宽表现形式,如装置、壁饰、陶塑等各种艺术方式,展示青釉的魅力,通过“复调多音”的形式尽一切可能,将青釉这种媒材发挥到淋漓尽致。充分体现了“愈有风格的东西,愈要强调某一点”的艺术思想,也再次证明了只有把某一种构成要素从传统的结构中解放出来,给予它重新架构的完全自由,才能发挥它更大的表现潜力。
      当然“跨界”也绝非易事,正如西方文艺理论家杜威在《艺术即经验》一文中所说:“每种艺术都有一种日用语,而这种日用语所表述的是其他的语言不可替代的,因为每种媒介所说的那些话,用任何其他语言都不能说得那么好,那么完整。
      虽然,现在艺术提倡“模糊”、 时兴“混搭”,但这一切都是手段,根本目的还是为了强化突出“个性”。“万变不离其宗” ,谈到青瓷的“跨界”还是离不开一个“青”字,因为这是青瓷的“根”,有人“差强人意”,不顾“文”“质”关系,“强物所难”,“画蛇添足”,显然是不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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